狐子七這才輕輕一笑,道:“公子身上不好,也不肯將養著。”
明先雪並未抬頭,仍垂頭抄經,又說:“皇宮如今每月初一十五都要供奉經文,太后特令我抄好經送去,自然是耽誤不得的。”
狐子七卻道:“太后知道你身體不好的話,大概也不會勉強你吧?”
明先雪只是一笑:“抄經罷了,本來就是我日日都做的事情,有什麼可以勉強的?”
說罷,明先雪嘆了口氣,“近年來總是年荒歲歉,旱澇不均,這祈福之事,更是耽擱不得的。”
狐子七笑了:“風調雨順哪裡是你祈福就能求來的?如今這世道,風雨飄搖,妖孽叢生,想必是國運出了什麼問題。這樣的事情,是輪不到你去操心的。”
明先雪聽得狐子七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倒也不很驚訝,只笑道:“你這話,說到外面的人聽著,是要殺頭的。”
狐子七說:“都是凡人,誰能殺我?”說著,狐子七頓了頓,笑道,“除非公子殺我,我自然就死了。”
明先雪抬眸看狐子七的時候,狐子七正張嘴說到“就死”二字,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這個微妙的表情變化,使得他看起來彷彿是在微笑。
明先雪得承認,狐子七笑起來過分動人,非凡人可有。
明先雪莫名想:他不該這樣對我笑。
然而轉念一想,若他對別人這樣笑,又更不該。
真為難。
明先雪很少有這麼為難的時刻。
狐子七並不知明先雪心裡想法,只默默放下手中的青瓷水注。青瓷水注輕輕觸碰到書案的邊緣,發出一聲細微的響動,隨即歸於寂靜。
須臾,寶書的聲音劃破了短暫的寧靜,恭敬地宣告:“王爺駕到。”
從前明先雪住在這兒的時候,王爺都是不聞不問的。
明先雪小時候在這兒,就像一幅黯淡的畫卷,被隨意地擱置在角落,無人問津。他的存在,彷彿在這個繁華的府邸中成了一種被預設的透明,總是容易被人們忽略。
狐子七當年是親眼看著,小時候的明先雪獨自起床,獨自用餐,獨自度過漫長的白日和黑夜。那些照顧他的僕人們,總是不知在忙什麼,對他的需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的衣服總是顯得有些破舊,因為沒有人記得給他更換新的衣物;他的食物總是單調乏味,因為沒有人願意花心思為他準備豐盛的餐點。
在這個偌大的府邸中,明先雪就像一顆被遺忘的石頭,靜靜地躺在角落,無聲無息。
明先雪離開王府後,偶爾回到這個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小住,每次回來,出於禮數和家族規矩,他總會去拜見王爺。
然而,每次當他踏向王爺的書房之外,準備行拜見之禮時,卻總是被告知王爺有要事在身,無法見他——有時是因為王爺正在處理政務,抽不出身;有時是因為王爺身體不適,需要靜養;還有時,甚至直接以王爺外出為由,將他拒之門外。
王爺分明是躲著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