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擦乾手掌上的汗,本尼迪克特就出現了。他剛轉過彎來,就立即放慢了馬速。他一定是在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也看到了我。他徑直向我騎來,逐漸減速。但似乎沒有停馬的意思。
這幾乎是一種神秘體驗。我難以用言語描述出來。他靠近時,我的思維超過了時間的速度,我彷彿有無盡的時間來打量這個男人‐‐我的兄長。他衣衫汙損,面目燻黑,高舉著右臂斷肢,不知在指向何方。他胯下的巨獸身上布滿黑紅條紋,鬃尾艷紅。但這確實是匹馬,它的眼睛不停轉動,嘴角漾著白沫,粗重的呼吸光聽起來就讓人痛苦。這時,我終於看到他把劍背在背後,因為那劍柄高高地立在右肩之上。他驅馬離開路面,仍在減速,方向略微偏向我的左方,眼睛死死盯著我。他抖了一下韁繩,接著將它放開,靠膝蓋控制戰馬;然後抬起左手,經過一個類似行禮的軌跡,越過頭頂,抓住劍柄。長劍出鞘,悄無聲息,在他頭頂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停在左肩之上的致命位置。略微後仰,像一隻沉鬱的金屬翅膀。它窄小的鋒刃光芒閃耀,如同一道纖細的鏡面。他所呈現的這幅畫面深深地烙在我的腦海中,華麗、壯美、動人心扉。這柄長劍形似鐮刀,我曾見他用過一次類似的武器。那時我們還在並肩戰鬥,對抗著我漸漸感覺不可戰勝的敵人。但那天晚上,本尼迪克特證明瞭我是錯的。現在我看到它向我舉起,全身都被死亡已經註定的宿命感所籠罩,我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就像世界的外皮被突然剝離,暴露出核心一般,我突然完全理解了死亡本身。
這個瞬間結束了。我向樹林退去,站在其中,好利用樹木的優勢。我進入樹林十二英尺,又向左邁了兩步。戰馬在撞上樹林的最後關頭人立起來,發出嘶叫,噴著鼻息,濕潤的鼻孔翕張不止。它轉向一邊,馬蹄撕裂了草地。本尼迪克特的手幾乎快到無形,如同蟾蜍的舌頭,他一劍砍過直徑足有三英寸的小樹。這棵樹仍舊挺立了一會兒,這才慢慢倒下。
他跳下地面,向我衝來。這也是我選擇樹林的原因‐‐在這兒,他的長劍將被枝幹樹木所阻礙。
但當他前進時,近乎下意識地揮舞著長劍,身旁的樹木紛紛倒下。如果他沒有這惡魔般的實力,如果他不是本尼迪克特……
&ldo;本尼迪克特,&rdo;我用平常的語調說,&ldo;她已經是成年人了,早該有自己的想法。&rdo;
但他好像根本沒聽到我在說什麼,只是不斷逼近,向兩側揮舞著巨劍。劍鋒撕裂空氣,發出近乎振鈴的聲音。劍刃穿過另一株小樹,嚓嚓輕響,但速度幾乎未減。
我舉起格雷斯萬迪爾,指向他的胸膛。
&ldo;別再靠近了,本尼迪克特,&rdo;我說,&ldo;我不想和你打。&rdo;
他把劍移到進攻位置,終於吐出一個詞。
&ldo;兇手!&rdo;
他左手一閃,幾乎與此同時,格雷斯萬迪爾就被撞到一邊,我擋住了接下來的刺擊。他撥開我的回刺,又攻上來。
這一次,我甚至不願費事作出回擊的姿態,只是簡單的格擋,後退,轉到一棵樹後。
&ldo;我不明白,&rdo;我說著擋開他擦過樹幹幾乎將我刺穿的一擊,&ldo;我最近誰也沒殺,尤其是在阿瓦隆。&rdo;
又是嚓的一聲,眼前的樹向我倒來。我跳出它的範圍,繼續後退,格擋。
&ldo;兇手。&rdo;他再次說道。
&ldo;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本尼迪克特!&rdo;
&ldo;騙子!&rdo;
我站穩腳跟,穩住身形。媽的!為不實的罪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