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疼痛沒有消失。我站起身,用腳步測量牢房的大小。四步寬,五步長。地板上有個洞,這就是我的廁所,角落裡還有一張稻草和跳蚤做成的墊子。門下邊有個開口,我伸出手去,發現後面有個盤子,上頭放著一片發黴的麵包和一瓶水。我吃喝起來,但精力並沒有恢復。
我的頭疼得厲害,我的心裡沒有一絲安寧。
只要能睡著,我就儘量睡,沒有任何人來看我。睡醒以後,我會走到牢房的另一端,摸摸看有沒有食物,如果有,我就吃。我儘量多睡覺。
睡了七覺以後,眼窩裡的疼痛消失了。我憎恨那個成為安珀之王的兄弟。這種折磨比死更殘酷。
我揣測著其他人對這件事的反應,但我實在猜不出來。
不過,我知道一件事:等黑暗延伸到安珀以後,艾裡克會嘗到懊悔的滋味的。我確信這一點,這讓我感到欣慰。
就這樣,我開始在黑暗中度日,完全無法計算究竟過去了多長時間。即使眼睛完好無損,在這裡也不可能分辨出白天和黑夜。
時間逕自前行,把我遺忘在這個角落。有時,我會突然冒出一身冷汗,隨後抖個不停。我是不是已經在這兒待了好幾個月?或者只有幾個小時?也許是幾周?難道已經好幾年了?
我完全忘記了時間。睡覺、踱步(該在什麼地方落腳,在什麼地方轉彎,我全都一清二楚),我思索著自己做過的和沒有做過的事。有時我會盤腿坐在地上,緩緩地深呼吸,清除心裡的一切雜念,然後儘可能保持這種狀態。什麼都不想,這樣很好。
艾裡克很聰明。力量仍在我體內燃燒,現在卻毫無用處。瞎子無法在影子裡穿行。
我的鬍鬚已經齊胸了,頭髮也很長。剛開始,我總是感到很餓,但過了一段時間,我的胃口消失了。有時候,如果猛地站起來,我還會感到頭昏眼花。
我仍然能夠看見,不過只能在噩夢裡。醒來以後,這讓我更加傷心。
再後來,我開始感到這一切都是那麼遙遠。彷彿它們發生在另一個人身上。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事實。
我的體重大大減輕了。我能想像出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是蒼白而消瘦。有幾次,我想哭,卻根本哭不出來。我的淚腺出了問題。這太可怕了,任何人都不該遭受這樣的痛苦。
有一天,門上突然傳來微弱的聲響。我沒理會。
聲音又出現了,我仍然沒有回答。
接著我聽到有人壓低嗓門,悄聲說:&ldo;科溫?&rdo;
我走到門邊。
&ldo;是誰?&rdo;
&ldo;是我,瑞恩。&rdo;他說,&ldo;你還好嗎?&rdo;
這句話讓我大笑起來。
&ldo;好!我好極了!&rdo;我說,&ldo;每晚都有牛排和香檳,還有舞會和姑娘。天啊!你也該找機會來參加一次!&rdo;
&ldo;很抱歉,&rdo;他說,&ldo;我什麼忙也幫不上。&rdo;我能感覺到他聲音裡的痛苦。
&ldo;我明白。&rdo;
&ldo;如果我能的話,我會的。&rdo;他告訴我。
&ldo;我知道。&rdo;
&ldo;我給你帶了些東西來,接著。&rdo;
牢房門底下的小活頁門往裡邊開啟了幾次,摩擦發出了輕微的吱吱聲。
&ldo;是什麼?&rdo;
&ldo;一些乾淨衣服,&rdo;他說,&ldo;三條新鮮麵包,一團乾酪,一點兒牛肉,兩瓶酒,一條煙,還有很多火柴。&rdo;
我的聲音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