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心臟猛地一抽。轉眼間,我汗流浹背。
我不知道我是誰。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坐起來,把身上的繃帶全給拆了。繃帶下的皮肉似乎已無大礙,看來我的自作主張並沒捅什麼婁子。我從床頭欄杆上撬下一根鐵棒,用它敲碎右腿上的石膏。我突然有種感覺:必須趕緊離開這兒,我還有事要辦。
我試了試右腿。沒問題。
我敲碎左腿的石膏,起身向壁櫥走去。
裡邊一件衣服都沒有。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我回到床上,用被單遮住石膏碎片和報廢的繃帶。
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接著,燈光照亮了整間屋子。一個五大三粗的傢伙站在牆邊,他穿著白大褂,一隻手還停在電燈開關上。
&ldo;怎麼回事?我聽說你在找護士的麻煩?&rdo;沒必要裝睡了。
&ldo;我不知道。&rdo;我說,&ldo;怎麼回事?&rdo;
從他皺起的眉頭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把他弄糊塗了。過了一兩秒鐘,他說:&ldo;你該打針了。&rdo;
&ldo;你是醫生?&rdo;我問。
&ldo;不是,但醫生讓我給你打一針。&rdo;
&ldo;我拒絕,&rdo;我說,&ldo;這是法律賦予我的權利。你想怎麼樣?&rdo;
&ldo;這一針你挨定了。&rdo;說著,他繞到了病床邊。這時我才注意到,他手裡拿著一支注射器,剛才他一直遮掩著不想讓我看見。
我給了他一拳。照我看,這一拳夠他受的,正好落在皮帶扣下邊四英寸的地方。他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過了好半天,他才擠出一句:&ldo;操你媽!&rdo;
&ldo;再靠近我試試,&rdo;我說,&ldo;看還會發生點兒什麼。&rdo;
&ldo;我們有的是法子對付你這種病人。&rdo;他氣喘吁吁地說。
於是我知道,是時候行動了。
&ldo;我的衣服在哪兒?&rdo;
&ldo;操你媽!&rdo;還是那句。
&ldo;那麼我只好穿你的了。給我。&rdo;
回答同上。同樣的髒話聽三遍,實在讓人膩煩。我用床單矇住他的頭,拿起那根鐵棒,狠狠給他來了一下子。
只花了大約兩分鐘,我就穿好了這身行頭。莫比?迪克[2]加香草冰淇淋的顏色。難看。
我把他塞進壁櫥,然後透過帶格子的窗戶向外張望。天空中,殘月抱著新月[3],在一排白楊樹上方晃悠,草坪閃耀著銀光。夜晚正在垂死掙扎,無望地跟太陽討價還價。沒有任何東西能告訴我現在身處何方。不過,我的房間應該位於一幢大樓的第三層,在我的左下方還能看到一點亮光,似乎一樓的什麼人還醒著。
我離開房間,仔細觀察了一番走廊的情況。我左邊的走廊兩側還有四扇門,每側兩扇,這些門後頭的房間估計跟我所在的一樣。走廊盡頭的牆上有一扇帶鐵格子的窗戶。我走上前去,外面仍是地面、樹木和夜色,沒什麼新鮮的東西。於是,我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門、門,還是門,門縫裡看不見一絲亮光,四周唯一的聲響是我的腳步聲。借來的鞋子總是不合腳,太大了。
手錶顯示現在是五點四十四分‐‐手錶當然也是那個可愛的小夥子的。鐵棒插在皮帶下,用整潔的白大褂遮住,走路時來回擦著我的髖骨。天花板上固定著一排燈,功率四十瓦左右,兩盞燈的間隔大約是二十英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