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鷹揚說話之時,天色已然全黑,好在能夠看到遠處城牆上的燈火,是以眾人不必點起火把,只須一直向著燈火走去,便不會迷路。許鷹揚不曉得慕容丹硯和王小魚在想些什麼,自顧自地接著說道:“昔年土木堡大戰之後,英宗皇帝北狩,名臣大將和精銳之兵又大半戰死,朝廷失了主心骨,可以說是亂作了一團。瓦剌太師也先一心想趁此機會奪取中原,便即率軍南下,將英宗皇帝押在前鋒軍中,想以英宗皇帝為人質,逼迫大明邊關守將開啟城門……”
王小魚聽許鷹揚說到這裡,心下不解,忍不住開口說道:“北獸?什麼是北獸?比老虎還要厲害麼?英宗皇帝北獸又是什麼意思?”
許鷹揚沒有想到王小魚如此無知,心下對她越發鄙夷,壓根不想給她解釋,是以仍然自顧自地接著說道:“瓦剌大軍到了大同,要英宗皇帝命令守城大將開啟城門。大同乃是九邊重鎮,守將郭登自然識得英宗皇帝。此前接到土木堡傳來的敗報,郭登已然知道情形不妙,立時派出許多斥侯前去打探訊息。後來聽說英宗皇帝並未死在亂軍之中,而是被瓦剌擄走,大同守軍諸將都是額頭相慶,獨有郭登將軍皺緊了眉頭,對眾將說道,天子無恙,自然是一件大好事。可是各位想過沒有,一旦韃子兵擁著天子到了大同城下,以天子的名義要咱們開啟城門,又當如何處置?”
王小魚見許鷹揚壓根不理會自己,自顧自地說話,心下著實惱火。慕容丹硯和永泰寺一眾女尼對於軍國大師所知不多,雖然多少讀過幾本書,也只是最粗淺的百家姓之類的書籍,至多翻過四書五經中的一兩本,卻也並未深讀。至於史書典籍,兵書戰策,卻是看都沒有看過一眼。是以不曉得“北狩”二字是何意思,倒也並不稀奇,自然無法向王小魚解釋。厲秋風和蕭東自然知道許鷹揚用“北狩”二字來遮掩英宗被瓦剌俘虜的尷尬,只是許鷹揚並未回答王小魚的問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厲秋風礙於禮節,不好開口代許鷹揚為王小魚解說。而蕭東一心要討好許鷹揚,已然看出許鷹揚對王小魚頗為不屑,生怕得罪了許鷹揚,自然不會與王小魚說話。只有戚九走在王小魚身邊,聽她呼吸突然變得沉重起來,知道王小魚心下不快,實在不忍心她如此尷尬,是以壓低了聲音對王小魚說道:“許大人說的北狩,是北方的北,狩獵的狩。北狩原本是指到北方狩獵。北宋末年,金人攻入東京汴梁,擄走了宋徽宗和宋欽宗,連同數千趙宋皇族一併押往金國。只有康王趙構僥倖逃走,受了百姓擁戴,做了大宋皇帝,便是後來的宋高宗。其時徽、欽二宗未死,宋朝史官書寫起居錄之時,總不能說兩位皇帝做了金人的俘虜罷?也不曉得哪一個傢伙靈機一動,用了‘北狩’二字來講述徽、欽二宗的去向。其實官員百姓都知道這是史官故意為皇家掩飾,只是誰都不敢說破罷了。待到英宗皇帝被瓦剌俘虜,大明朝廷便也學著宋朝史官的模樣,只說英宗皇帝‘北狩’,而不提他被瓦剌擄走的奇恥大辱。”
王小魚聽戚九說完之後,這才明白過來。她知道戚九不怕得罪許鷹揚,為自己解釋“北狩”二字的含意,是害怕自己太過尷尬,心下頗為感激。只是她不想讓別人看出自己心潮起伏,深吸了一口氣,小聲說道:“這些混賬皇帝昏庸無道,害得無數百姓慘死在敵軍手中,還玩弄這些心機來掩飾自己的罪惡,真是太不要臉了。”
戚九和王小魚說話之時,聲音極低,許鷹揚走在前面,壓根沒有聽清兩人說話,是以仍然自顧自地與厲秋風等人說話。只聽他沉聲說道:“眾將聽郭登如此一說,心下大驚,暗想若是真如郭將軍所說,天子到了大同城下,要咱們將城門開啟。到時若是不開城門,違抗聖旨,是抄家滅族的死罪。雖說天子在瓦剌手中,無法下旨將咱們斬殺,但是眼下在朝廷主事的是孫太后,她是英宗皇帝的親生母親。這位孫太后性子剛烈,頗有男子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