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魚萬萬沒有想到李英和喬胖子竟然會聽了馮鐵嘴的勸說,一改方才的囂張氣焰,悄沒聲地退了回去。情急之下,她雙肩微微一聳,便要轉頭向身後望去。只是坐在她對面的厲秋風目光如電,狠狠瞪了她一眼。王小魚心下一凜,只得打消了轉頭的念頭,強忍著心中的好奇,右手轉動手中的杯子,兩隻耳朵豎了起來,想聽聽李英和喬胖子還會說些什麼。
只是李、喬二人回到各自的桌子旁坐下之後,便即默然不語。只聽馮鐵嘴將醒木在桌子上輕輕一拍,口中說道:“杏花過雨,漸殘紅零落胭脂顏色。流水飄香,人漸遠,難託春心脈脈。恨別王孫,牆陰目斷,誰把青梅摘?金鞍何處?綠楊依舊南陌。消散雲雨須臾,多情因甚有輕離輕拆。燕語千般,爭解說些子伊家訊息。厚約深盟,除非重見,見了方端的。而今無奈,寸腸千恨堆積。”
馮鐵嘴搖頭晃腦吟罷了這首詞,一臉沉醉的神情,目光自酒館中的食客臉上一一掠過,這才接著說道:“這首詞喚作‘念奴嬌’,乃是前朝一位文士沈文述所作。詞中用盡了春詞浪語,原本說的是奼紫嫣紅的風流舊事,卻透著深深鬼氣。正所謂紅粉骷髏,殺人於無形,今日小子為各位大爺說的這段書,名為西山一窟鬼,乃是一段極好的警世傳奇。小子以這首豔詞起首,各位大爺姑且聽之。
“話說北宋末年,正是徽宗皇帝在位之時,朝廷之中出了許多奸臣,其中最出名的共有六人,世人稱之為六賊。小子且問各位大爺一句,可知道這六賊姓甚名誰?他們便是蔡京、童貫、王黼、梁師成、朱勔、李彥。這六個大奸臣中的頭一號人物姓蔡名京,乃是徽宗皇帝駕前的宰相。此人為人奸詐,卑鄙無恥,做了許多壞事。只是蔡京雖然歹毒,卻是一個文臣,即便囂張,卻也無法動搖大宋天下。要命的是六賊之中的第二人,明明是一個閹人,卻喜好武事,一心想要位極人臣,最後終於闖下了大禍。這個奸賊姓童名貫,以宦官出身而得封郡王,算得上是一個奇人。其餘如王黼、梁師成、朱勔、李彥四人,個個都是狡詐貪婪之輩,六人聯手,不曉得害死了多少忠臣良將。
“六賊在朝堂之上結黨營私、互相勾結、貪贓枉法、荒淫無度、排除異己,濫使職權、魚肉百姓,將朝廷上下弄得烏煙瘴氣,使得大宋天下滿目塗炭。最後這幾個奸賊更是貪圖功名,與金人勾結,想要南北夾擊遼國,奪回幽雲十六州。沒想到金人比遼人兇殘百倍,大宋此舉,無異於前門拒虎,後門進狼,終於鬧出了靖康之禍。”
慕容丹硯和王小魚聽馮鐵嘴說到這裡,心下一凜,不由想起了馮渭提到過的大宋往事。只是在墓道中驚醒之後,馮渭便沒了蹤影。若是依照蕭東所說,世間壓根沒有馮渭這個人,只是眾人在墓道之中嗅入毒氣,看到了幻相。慕容丹硯和王小魚聽蕭東說過之後,心中半信半疑,不敢相信曾經陪著自己歷經艱險的馮渭竟然是一個虛無縹緲之人。此時聽馮鐵嘴說書,慕容丹硯和王小魚心下均想,難道世間真有如此湊巧之事麼?咱們先前聽一個姓馮的說過海上結盟的舊事,眼下又跳來一個姓馮的說書先生提到大宋聯金滅遼的禍事。
慕容丹硯和王小魚思忖之際,只聽馮鐵嘴接著說道:“金人攻破了汴梁,擄了徽、欽二宗和一眾皇親國戚北歸。東京汴梁遭了這場兵火,變得殘破不堪,城裡城外屍橫遍野,餓狗野狐出沒於屍體之間,放眼望去,比十八層地獄還要悽慘。
“後來康王趙構逃脫大難,在臨安做了皇帝,可是趙構君臣一夥偏安一隅,早沒了興兵北伐、光復中原的雄心壯志。正所謂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燻得遊人罪,只把杭州作汴州。可惜北方失地的漢人百姓,一心盼著王師北伐,只是過了一年又一年,卻壓根沒有看到大宋官兵的影子。更有許多苦讀聖賢書的書生士人,無法到江南參加科舉,只能留在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