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說到這裡,略停了停,這才接著說道:“孟將軍帶著貧僧走到牌坊近前,早有四位錦衣官吏等在那裡。孟將軍停步不前,任由四位錦衣官吏將貧僧帶入牌坊。牌坊背後是一條極長石徑,路面用白色條石壘成,兩側站滿了頂盔貫甲的軍士。走到石徑盡頭,眼前出現了一座高大的宮殿。四位錦衣官吏將貧僧帶到大殿前的石階之下,便即停下了腳步。此時從臺階上走下來兩位頭戴高冠的大臣,四位錦衣官吏立時跪倒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兩位大臣壓根不去理會錦衣官吏,徑直走到貧僧面前,執禮甚恭,說是要帶貧僧去見陸丞相……”
正一說到這裡,秦鐵衣只覺得頭髮根兒發麻,似乎一根根頭髮都立了起來,忍不住顫聲說道:“那、那位陸丞相,莫非便是、便是陸秀夫?”
正一嘆了一口氣,口中說道:“不錯。其時其地,貧僧便如做夢一般,全然忘記了這位陸丞相已死去了一百餘年,跟著兩位大臣走上石階,進入偏殿,終於看到了陸丞相。陸丞相甚是和譪,請貧僧喝茶,還與貧僧閒聊了一會兒,這才帶著貧僧去拜見天子。
“那位天子坐在大殿之中,殿中還站著數十位文臣武將。天子背後還放著兩張桌案,不過用白紗遮住,不曉得裡面坐的的是什麼人。後來陸丞相告訴貧僧,天子背後坐著的乃是兩位皇太后。”
尚和陽越聽越是驚奇,他雖然是武官出身,不過讀過史書,知道趙丙逃到崖山之時,他的親生母親隆盛太后和隆慧太后陪王伴駕。其後張泓範以火攻大之計大破宋軍,兩位皇太后見敗局已定,不願受辱,雙雙投海自殺。
正一出了一會兒神,似乎又回到了那處宮殿中,半晌之後,他才接著說道:“陸丞相要貧僧為天子撫琴,貧僧詢問天子想聽什麼曲子,陸丞相說天子想聽十面埋伏。貧僧領命為天子撫琴,不知不覺之間,殿中似乎多了許多人,正從柱子後面、紗窗外面,錦屏後面偷偷窺視貧僧……”
正一說到這裡,澄心大師突然介面說道:“老衲想起昨夜皇陵中成千上萬點鬼火,著實令人心驚膽顫。”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雙手合什,口中說道:“阿彌佗佛,罪過,罪過。”
正一道:“貧僧撫琴之際,澄心師兄忽然帶著十幾位僧侶闖了進來。天子似乎受了驚嚇,臉色慘白。陸丞相頗為生氣,伸手便將貧僧推倒在地。待到貧僧醒來之時,已然身在這所禪房之中。仔細回想昨夜之事,貧僧只覺得如同惡夢一般。我佛慈悲,但願早日施大法力化解這段冤愆,接引這些冤魂前往西方極樂。阿彌佗佛。”
眾人聽正一說完,心中都是忐忑不安。尚和陽沉吟了片刻,口中說道:“以禪師之見,確實是趙宋君臣的冤魂在作祟麼?”
正一搖了搖頭,臉上神情猶豫,口中說道:“貧僧不敢斷定。但是昨夜在黑松林中所見之人,均非世間之人,貧僧也不曉得為何會遇到如此古怪的事情。”
尚和陽沉吟了片刻,口中說道:“想那陸秀夫當年文才冠於天下,乃是一代大儒。若真是他的冤魂,又怎麼會與禪師為難,扯掉了禪師的兩個耳朵?難道禪師的耳朵上真有什麼秘密不成?”
秦鐵衣聽尚和陽如此一說,心下一動,知道尚和陽懷疑正一便是建文帝,這才出言試探。只見正一微微一笑,口中說道:“天理迴圈,報應不爽。或許貧僧前生是一個蒙古韃子,陸丞相見到貧僧便要生氣,不肯相容罷了。”
尚和陽見正一答得巧妙,倒也挑不出毛病,只得笑道:“禪師精通佛理,骨相清秀,不知在何處剃度出家?”
澄心大師見尚和陽一個勁地盤問正一,心中略感不快,不等正一說話,便即搶著說道:“正一禪師自幼在南京金頂寺剃度,受戒師父乃是金頂寺的枯葉大師,已於前年圓寂了。”
尚和陽知道澄心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