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笑著說道:“客官一看就是見過大世面的高人,想來知道咱們大明朝的規矩。平民百姓建造屋宅,絕對不能逾越規制,否則官府找上門來,輕者杖責,重者關進大牢,抄家斬首也不稀奇。咱們於家世世代代無人做官,都是平民百姓,哪敢建造如此規模的宅子?說起此事,與咱們於家先祖發下的誓言頗有關聯。大明立國之初,安福客棧一直樂善好施,東安城的百姓對安福客棧讚許有加,官府也知道此事,對安福客棧嘉許甚多。東安城與東夷只有一江之隔,朝廷派出使節前往東夷之時,往往要在東安城盤桓數日。而東夷派出使者到大明之時,也要在東安城等候大明朝廷派來官員迎接。東安城雖然是遼東重鎮,不過畢竟只是一座縣城,知縣衙門規模有限,不能逾越朝廷規制。京城禮部派了一位侍郎到了東安縣,會同遼東巡撫衙門和東安城知縣衙門商議在東安城建造一座館驛,供朝廷使臣和東夷使者路過東安城時居住。東安城知縣大人說出了一個主意,稱與其新建館驛,倒不如將於家老店重新翻建,劃出一半作為館驛,既可以省下許多銀錢,又可向百姓宣揚朝廷嘉許於家樂善好施之意。各位大人聽了知縣大人的主意之後,紛紛贊同,於家老店才得以翻建成如此模樣。館驛就在客棧背後,雖然與於家老店相連,卻只能從西門進入。”
厲秋風聽掌櫃細說究竟,這才明白於家老店為何建得如此富麗堂皇,原來於家老店不只是一家客棧,還是朝廷的館驛。如此一來,建造雕樑畫棟的三層木樓,卻也不算逾制。
掌櫃談興正濃,又說了幾件於家老店發生過的奇事,最後對厲秋風說道:“咱們於家老店不從飯食上賺錢,只靠著收取客人的宿費,原本賺不到多少錢。好在朝廷每年都會賞賜一些銀兩,咱們東安縣歷任知縣大人難得都是清官,從來不克扣朝廷賞銀,於家老店才能延續至今。客官若是要在東遼縣開辦客棧,不曉得那裡的情形與東安城是否相似。”
掌櫃說這句話時,聲音略大了一些,被坐在櫃檯近處的一桌客人聽到了。一名四十多歲的漢子轉過頭來,看了掌櫃一眼,粗聲粗氣地說道:“我說掌櫃的,你就斷了去東遼縣開辦客棧的念頭罷。東遼縣出了大事啦,說不定城裡城外的百姓已經全都死了,你開了客棧,難道讓鬼魂去住嗎?!”
厲秋風聽那人如此一說,心下一驚,暗想東遼縣一場大戰,百姓和官兵死傷無數,東遼縣城幾乎被燒成了白地。不過事發不過數日,這人怎麼會知道東遼縣出了這等慘事?
厲秋風思忖之際,掌櫃嚇了一跳,顫聲說道:“這位客官,話可不能亂說。若是被衙門的差役聽到,將你抓進衙門,判你一個妖言惑眾的罪名,事情可就麻煩了。”
那名漢子嘿嘿一笑,口中說道:“老子說的是實話,怕他個鳥!就算把老子抓到北京城,也判不了老子的罪。”
厲秋風見這人說話之時一臉自負的神情,心下頗為好奇,當即拱手說道:“這位兄臺請了。我就住在東遼縣左近,一個多月前出門採辦藥材,一直沒有回家。兄臺說東遼縣城裡城外的百姓全都死了,這、這怎麼可能?”
那名漢子聽厲秋風自稱來自東遼縣,臉上露出了憐憫的神情,嘆了一口氣,口中說道:“這位小兄弟年紀輕輕,竟然能夠做藥材生意,可見是有福之人。幸好你不在東遼縣,否則遇到這場大災,你可就逃不掉啦。”
他說到這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口中吧嗒吧嗒有聲,神情頗為得意。與他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的兩名漢子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名漢子小聲說道:“胡二,別喝了幾杯貓尿就胡說八道!當心被公差聽到,將你抓去拷打一番,再丟進大牢,你可見不到老婆孩子了。”
胡二渾不在意,口中說道:“他孃的,這次咱們白跑了一趟,不只沒賺到一文錢,反倒蝕了老本。家裡那個母老虎貪婪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