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縱身而上,更不是拾級而行,而是雙足彷彿踩著一道無形的階梯,一步一步走上了平臺。眾人都是識貨之人,見到老僧露了這手武功,人人臉上變色,暗想曾經聽說過踏雪無痕的輕身功夫,不過與這老僧凌空而行相比,世間一切輕功都是差得遠了。
就在那老僧走上平臺之時,寶座上又現出一個人影來。這人影初時模糊,不久便清晰起來,到得後來,卻見一個頭戴黃色紗冠,身穿黃袍之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寶座之上。
厲秋風瞧見這人的打扮,臉色大變。他識得那黃色紗冠名為翼善冠。有明一代,翼善冠為世人所喜愛,官員士民都喜愛戴這種帽子。只不過黃色為皇家獨有,無論官員還是百姓都是萬萬不敢戴著黃色的翼善冠招搖過市。而且厲秋風久在皇宮之中當差,自然識得這黃色的翼善冠是由巧匠用金絲編織而成,普天之下只有一頂,便是戴在北京皇宮中皇帝腦袋上那一頂。
厲秋風心下大駭,緊緊盯著寶座上那人。只見這人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頦下三綹長髯,面貌極為威嚴。厲秋風在宮中武英殿當值,自然識得嘉靖皇帝,只不過眼前這人威武雄壯,絕對不是身子瘦弱的嘉靖皇帝。
厲秋風心思急轉,一時之間卻猜不透是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在這裡假扮皇帝。無意中瞥見站在旁邊的朱三家面如土色,身子抖如篩糠,雙眼直愣愣地盯著寶座。他心下一怔,暗想朱大哥為何這等神情,難道他識得這假扮皇帝之人不成?
厲秋風念及此處,對朱三家低聲說道:“朱大哥,你識得此人嗎?”
朱三家目光呆滯,顫聲說道:“厲公子,你、你沒瞧見他穿著黑衣麼?”
“黑衣?”厲秋風一怔,“你是說那個老和尚?”
朱三家這才轉過了頭,目光中全是驚恐之色,對厲秋風說道:“你看他的眼睛……”
厲秋風不曉得朱三家為何見了這老和尚便像見了鬼一般,聽他如此一說,便轉頭向那老僧望去。此時那老僧已經走到了寶座側面,距離眾人只有三丈多遠。雖然此時大殿之內昏暗之極,偏偏大殿頂端破洞中的“月亮”光卻透過雲團照了下來,恰好將寶座四周照得一片光明,是以厲秋風能看清那老僧的面容。只見那老僧的兩隻眼睛竟然是三角形狀,面色臘黃,狀若病夫。只不過三角眼中透出的目光卻是充滿寒意,讓人一望之下便心生懼意。
厲秋風看了片刻,這才轉頭對朱三家道:“我倒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對……”
朱三家顫聲說道:“昔年燕王攻破應天,登基坐殿,封姚廣孝為僧錄司左善世,參與政務。姚廣孝白日上朝之時身著朝服,晚上仍回寺院居住,換上黑色僧袍,是以世人稱之為‘黑衣宰相’……”
厲秋風心下一凜,對朱三家道:“你說這人、這人是姚、姚廣孝?”
朱三家點了點頭,道:“據我朱家先祖留下的傳說,姚廣孝早年遊歷嵩山寺時,恰好遇到了大相士袁珙,便請求袁珙為自己相面。袁珙說道,你這僧人面相好生奇怪,若是以骨骼論,有宰相之運,只不過你眼如三角,面如病虎,缺了三分陽世的氣運。你這人天性兇殘,嗜好殺戮,只怕是蒙元時的劉稟忠轉世。姚廣孝聽了之後哈哈大笑,對袁珙說道,若能為故友報仇,便是殺盡天下之人,也不足惜。厲公子,你瞧這黑衣和尚的模樣,是不是與傳說中的姚廣孝一般無二?”
厲秋風轉頭看著那黑衣老僧,心下震駭之極。
只見那老僧走到寶座上那人面前,微微躬身。那人一臉笑容站起身來,右手虛抬,示意那老僧不必多禮。那老僧站直了身子,雙手合什,似乎在說些什麼。寶座上那人初時尚一臉笑容,但是笑容慢慢消失,後來略帶些尷尬,到了最後已露出了厭煩之色。那老僧說話之際,一直雙手合什,雙目垂地,是以並未看清那人的神情。到了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