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康臉色一變,整個惹時變了副模樣,只聽他沉聲道:“藉助夷人之力來平亂,前朝不是沒有先例。當年申侯聯絡戎族擊殺周王,西周因而滅亡,唐玄宗借胡人之力防守邊塞,這才有了安史之亂。宋朝聯金攻遼、聯蒙攻金,結果卻是兩宋滅亡。這些教訓還不夠慘重麼!”
劉康到此處,右手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堂中諸人都嚇了一跳,那幾名武官更是面色大變。馮總兵單膝跪地道:“老師教訓的是,學生回去之後便給張貴寫信,叮囑他心在意。老師切莫生氣。”
劉康嘆了口氣道:“我老了,朝廷的大事還得靠你們。外人看著做官光鮮,哪知每一步都須得萬分心。張貴那邊你還要多擔待一些,關內關外,本為一體。若是關外有變,山海關一線的兵馬切勿輕舉妄動。”
馮總兵道:“韃子兵吃過幾次大虧,現下在山海關至遼陽一線很少出現。張貴的兵力雖然不足,但足以自保。只要遼陽點起烽火,山海關的騎兵一日之內便會渡過大淩河……”
劉康道:“不只要防著韃子搗亂,還要心倭人搞鬼。眼下福建、浙江沿海倭寇猖獗,朝廷下旨飭令倭國國主嚴加管束。只是聽聞倭國國主已成傀儡,幾個權臣當政,爭鬥的十分厲害,也無心消滅倭寇。前些日子兩夥倭國貢使在寧波內鬨,其中一個叫宗設的倭人將另一名貢使殺死,在場的備倭都指揮劉錦、千戶張鏜等也盡數遇難。宗設帶著十幾名倭人竟然殺出市舶使衙門,劫掠寧波沿海諸郡邑,朝廷十餘萬兵馬束手無策。聽聞宗設已流竄到遼東,想從遼東入海逃回倭國。你要告知張貴,須得心提防,萬萬不可疏忽大意。”
到此處,劉康又喝了一口茶,又變成了那個垂死的老頭兒。只聽他懶洋洋的道:“我只是一個糟老頭子,這些話你們若了聽得進去那是最好的,如若不然只當是老頭子放屁罷了。”
幾名武官連不敢。劉康轉頭看了看唐赫等人,道:“那位不是興遠鏢局的唐老先生麼?”
唐赫趨前幾步,雙膝跪倒道:“閣老還記得人,真是人祖墳冒了青煙。”
劉康呵呵笑了幾聲道:“這些年漕運平安,唐老先生也是出了大力的。戶部很是為唐老先生了不少好話,其它幾個衙門便不好再些什麼了。”
唐赫心下一震,道:“還仗閣老周旋,缺謹記不忘。”
劉康道:“唐老先生為朝廷出力,有司自當褒獎。只是這份名聲賺來不易,還望老先生善始善終,給兒孫留個福氣。”
唐赫背後冷汗直流,道:“閣老教訓得是,人牢記在心。”
劉康道:“宋人范仲淹有言:‘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廟堂與江湖,原本並無二致,只須心中有個‘憂’字,便能左右逢源,逢凶化吉。若是費盡心機,去做些份外之事,不免有傷理,落得個怒人怨、貽禍子孫的下場。”
唐赫哪敢話,只得低頭不語。劉康道:“老頭子只是隨口,唐老先生不必在意,快起來罷。”
唐赫起身施禮,連頭也不敢抬,慢慢得退回原位。劉康眯著眼睛道:“其餘的各位想必也是江湖好漢,今日在此相遇也是有緣。老頭子不妨送一句話給各位: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各位好自為知罷。”
便在此時,只聽門外有人道:“山東泰安府民丁玉等求見劉閣老。”
餘長遠等人心下大驚,暗想:“怎麼泰山五老居然也到了,只怕事情有些不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