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自己卻無處可逃,難逃干係。念及此處,魏二寶只覺得一顆心沉了下去,雙腿顫抖,幾乎一步都走不動了。厲秋風見他面如土色,知道他怕得緊了,只得伸出左手在魏二寶肋下一託,攙著他向衙門內走去。
東遼縣知縣衙門坐北朝南,共有三座門戶,中間正門最大,兩側角門略小。此時眾人從大門走進衙門,只見門內是一處大院,四周廂房迴廊環繞,廊下懸掛著不少燈籠,將院子照得亮如白晝。院子中蝟集著二三十名捕快,手中握著鋼刀鐵尺,站在大門石階下面,擋住了眾人的去路。
蕭東腳下不停,推著何捕頭向石階下走去。眾捕快見何捕頭戰戰兢兢走在蕭東身前,雖然看不到蕭東左手按在何捕頭背心,卻也知道情形有異。一名年長捕快大聲說道:“何捕頭,這些人是什麼人?你要帶他們到哪裡去?”
蕭東冷笑了一聲,左手手心內力稍稍一吐。蕭東只覺得脊背一熱,脊柱痠麻驚心。他知道蕭東言下無虛,隨時都能將自己弄成廢人。自已在東遼縣城作威作福十餘年,城內幾乎每一家商戶都被他敲詐勒索過。若是自己成了廢人,這些人報復起來,自己的下場定然悽慘無比,還不如被人一刀殺了,倒是一了百了。念及此處,何捕頭板起面孔,對眾捕快喝道:“這位大爺擊鼓鳴冤,要見知縣大老爺說話,你們還不快快退開?!”
眾捕快見何捕頭如此模樣,心下都是疑雲大起。又見此前隨著何捕頭衝出大門的十幾名捕快跟在後面,個個神情惶恐,知道其中定有隱情。只不過何捕頭為人刻薄,平日裡對眾捕快極盡欺壓之能事。若是有人敢不聽號令,往往會被何捕頭設計陷害。是以何捕頭說完之後,眾捕快面面相覷,不敢違拗,紛紛向左右退開,讓出了一條路來。
厲秋風邊走邊打量著這座知縣衙門。只見正堂離著大門約有十餘丈遠,面闊五間,廊柱塗成紅色,屋角和飛簷繪著花鳥蟲魚,姿態各異,栩栩如生。正堂大門兩側的大紅柱子上嵌著一副木聯,左側木聯上寫著“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右側木聯上寫著“負民即負國何忍負之”。厲秋風心下暗想,這座衙門與修武縣知縣衙門相比,規模略小了些,不過這些屋宅建築卻要華麗許多。如此一個偏僻小縣,衙門卻建得如此奢華。知縣大人想來也不是什麼好官。這副對聯寫得正氣凜然,可是看看這些公差捕快兇狠蠻橫的模樣,就知道這對聯只是裝點門面用的,盡是假話而已。
蕭東推著何捕頭走到大堂門前。只見大堂內燈火通明,中間懸掛著一塊巨大的匾額,上書“東遼縣正堂”五個鎦金大字。匾額正下方為知縣審案暖閣,暖閣正面立著一塊海水朝屏風,上面掛著一塊寫有“明鏡高懸”四個金字的匾額。三尺法桌放在暖閣內木製的高臺上,桌上放置著文房四寶和令箭筒,桌後放一把太師椅,其左為令箭架,其右有黑摺扇。暖閣前丈許處左右各自鋪著一塊青石,專為候審的百姓所設。
正堂內左右側各自站了一排衙役,每排六人,手中執著板子和水火棍相對而立。暖閣中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白麵長鬚的官員,看模樣四十多歲的年紀,眼眶有些發青,身子削瘦,一看便知是被酒色淘空了身子。書案左側站了一人,頭戴灰布巾,身穿藏青色長袍,手中握著一柄白紙扇,頗有幾分文雅之氣。只不過長得尖嘴猴腮,眼中露出了狡黠的目光。此時他正躬著身子,小聲與那名官員說話。待到蕭東推著何捕頭走到了正堂門前,他才倏然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知縣大人升堂!訴案者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