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東皺了皺眉頭,暗想各地官員上下其手,倒賣陳糧、從中漁利,在官場上早已是司空見慣,見怪不怪。秦老五咋咋呼呼,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情,當真是可笑之極。
只聽秦老五說道:“縣太爺和師爺、書辦商議了良久,卻也沒有什麼好法子,最後只得不歡而散。想不到第二天一早卻有人前來稟報,說是城外王家莊的王員外聽說要在摩天嶺上修建鍾馗廟來鎮壓邪魔,拍著胸脯說修廟所需的銀子他出了,而且招募工匠民夫,也由王家莊來一力承擔。縣太爺聽說了此事,愁得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秦老五話音未落,張實奇道:“老秦,你這話說錯了罷?方才你還說知縣老爺和衙門裡的師爺、書辦為籌不到銀子著急上火。如今王員外不只一力承擔建廟的銀子,連工匠民夫都由王家莊自行招募。衙門不必操心銀錢,更不必耗費力氣去找人建廟,豈不是天大的好事?縣太爺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急成如此模樣?”
秦老五道:“對啊!我聽那位百姓講述此事,也是心下詫異。後來他細說究竟,我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張員外,蕭大人,兩位不妨想想,修廟之事,若是由衙門主持,上上下下的大小官吏定然是雁過拔毛,可以從中撈得不少油水。可是王員外答應一力承擔此事,確實讓衙門中的各位老爺省了不少力氣。但是如此一來,縣太爺和師爺、書辦們撈不到油水,那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蕭東久在官場,秦老五方才說縣太爺愁眉不展,他便已經猜到其中的原由。張實聽秦老五如此一說,卻也明白過來,心下暗想,怪不得去年寧波府修大堤,趙大戶聯合十七家鹽商,要一起出錢辦這件事情。結果寧波知府衙門不只拒絕了鹽商合力修堤之請,還把趙大戶等人斥責了一番,說他們“邀功買好,其心不可測也”。事後更是剝奪了十三家鹽商的鹽引,還找了一個由頭將趙大戶的兒子抓進了大獄。或不是趙大戶出錢疏通關節,只怕他兒子非得被活活折磨死不可。此時想想,寧波知府衙門本來打算借修堤一事發一筆財,趙大戶卻斜刺裡殺將出來,竟然想插手此事。若是趙大戶和鹽商主持修堤,知府衙門上上下下的大小官員哪裡還有油水可撈?好在當時我外出辦事不在寧波府,否則憑我和趙大戶的交情,定然也會站在他一邊。如此一來,不免得罪了知府衙門的各位老爺,弄不好也會被捉進大獄,嚴刑拷打,不死也得脫層皮。這個教訓須得牢牢記住,以後絕不可再犯!
只聽秦老五接著說道:“我聽了百姓的話,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些齷齪的官兒,眼中只有銀子。他們哪裡會去理會什麼百姓生死,天下安危?聽那位百姓說,想借修廟撈油水的可不只縣太爺一人。衙門裡的師爺書辦,大小官吏,無一人不想借機發財。是以縣太爺愁眉不展之際,不時有師爺書辦前來告王員外的黑狀。有的說王員外嘴上說要拿出銀子修廟,其實是趁機盤剝王家莊的村民,讓百姓出銀子。如此一來,他不只一文錢不用花,反倒有些賺頭。也有人說王員外肯花錢修廟,那是另有所圖。等他將廟建了一半,便會要脅知縣衙門,准許他在摩天嶺頂設卡收稅,中飽私囊。最後眾人勾結起來,要縣太爺將王員外捉進衙門,嚴刑拷打,逼問他出錢修廟,到底是何居心。”
蕭東、張實沉默不語。兩人都知道衙門官員盤剝百姓的種種手段,對秦老五說的話並無懷疑。厲秋風在錦衣衛當差,也時常聽說官員搜刮錢財的種種齷齪事情,倒也並不吃驚。
秦老五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縣太爺正為此事發愁,聽眾人如此一說,便打算讓捕快去將王員外捉來。只不過王員外一向奉公守法,多行善事,在東遼縣頗有名望。而且這些年來,他在衙門中也是上下打點,縣太爺得了他不少好處。聽說遼陽知府衙門和遼東巡撫衙門的官員和王員外也有交情。如果不分青紅皂白便將王員外捉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