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這些年來戰戰兢兢,幾乎沒一日能睡上一個安穩覺。偏偏今日落入倭寇陷阱,幾乎陷入絕境。不過事情幾度翻轉,眼下聶家已是危如懸卵,對於他卻是一個好機會。只要帶著趙家子弟逃出城隍廟,搶先回到封門村,仗著封門村的天險,就算聶家有族人逃了回去,也只能聽自己的號令。到了那時,自己再派人給胡坤構陷一個“結交匪類,意圖不軌”的罪名,讓朝廷革了胡坤的官職,甚至將他滿門抄斬,也並非是不可能之事。如此一來,內憂外患,一併了結,自然是趙家族長夢寐以求之事。是以他此刻當真是心急如焚,恨不能一步便邁出城隍廟。
待趙家族長踏上廟門前的石階之時,耳聽得身後一片腳步聲。他心下一怔,轉頭望去,不由嚇了一跳。卻見身後除了十幾名趙家族人之外,還跟著七八十人。這些人既有史家刀、雷拳門和碧雲塢的幫眾,還有衙門裡的公差捕快。
趙家族長見此情形,先是吃了一驚,隨即心下狂喜,暗想史念豪、楊子喬、蔡笑已經死了,手下這些幫眾群龍無首,若是隨著自己離開城隍廟,正是將他們招攬到手下的大好機會。趙家在海州之戰中折損過半,今日在修武縣城中又死了不少人。若是得了這七八十人相助,趙家的實力不僅沒有減弱,反倒增強了不少。念及此處,他越發得意起來,對身後眾人說道:“各位不要落後,隨我一起出去求一條生路!”
紀定中站在石階之上,眼看著趙家族長帶著眾人走上了廟門口的石階。以紀定中的智計,知道趙家族長帶著十幾名趙家子弟離開,於大局來說,並無什麼大礙。但是最怕趙家諸人離開之後,其餘眾人心思不定,不免士氣受挫。果不其然,趙家子弟走下石階之後,史家刀、雷拳門、碧雲塢的幫眾紛紛跟了過去。最後就連洛陽知府衙門的公差捕快也走了不少。紀定中心下焦急,暗想如此下去,只怕眾人瞬間作鳥獸散,倭寇若是乘機殺過來,聶家非得就此覆滅不可。
紀定中正想著向聶老太爺討一個主意,卻見趙家族長轉過身來,對著身後七八十人說話,擺明了是想招攬眾人。紀定中心下越發著急,只是他還沒有說話,忽聽聶老太爺冷笑了一聲,口中說道:“趙老四也是五六十歲的人,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不只不曉得韜光養晦,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想著收買人心。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哼哼。”
紀定中聽聶老太爺如此說話,心下一凜,轉頭望去。卻見聶老太爺一臉陰沉,正自看著趙家族長等人的背影,臉上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意。
眨眼之間,趙家族長的身影消失在廟門口。趙家子弟和史家刀等三個幫派的幫眾爭先恐後地跟了出去。
院子中一片沉寂,只有十幾處火堆仍在噼噼啪啪地燃燒不停。
柳生宗巖、石島主、廣智和尚和徐承嗣站在倭寇中間,靜靜地看著廟門口。
厲秋風右手握著繡春刀,目光一直在柳生宗巖和徐承嗣身上打轉。
紀定中站在石階之上,一會兒看看廟門,一會兒看看柳生宗巖等人,時不時地還向站在石階下的厲秋風瞟上一眼。
黃崇將黃旭緊緊攔在身後,似乎生怕有羽箭向黃旭射過來。
聶老太爺在幾名聶家子弟的護衛之下,看著空中隨著寒風撲下來的雪花,臉色陰晴不定。
似乎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忽聽城隍廟外羽箭破空之聲又起,其中還夾雜著不少人的慘叫之聲。院子中的眾人登時動了起來。大殿前的公差捕快紛紛將手中的刀、劍、鐵尺、水火棍橫在胸前,目光死死盯住廟門。而倭寇雖然並未移動腳步,但是手中的長刀卻都指向了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