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眾人已經到了大殿門前。石島主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殿門上的匾額,口中讚道:“神佑海內。好字,真是一手好字啊。”
紀定中道:“所說這塊匾是宋朝一位被貶斥的京官所書,只不過偏僻之地,官員百姓都沒什麼見識,沒能留下那位京官的姓氏。幾百年下來,使得這位大賢的名字湮沒於民間,當真令人遺憾不已。”
石島主道:“這人的字有顏真卿的底子,不過與顏字相比,又多了幾分飄逸之氣。可見寫字之人,雖然身在官場,卻又有置身世外的閒情逸志。有宋一代,臨摹顏字的書法大家甚多。蘇、黃、米、蔡四人雖各有所長,於顏字也多有修習。但是這四人所書的顏字,字形受到拘束太多,初看頗為神似,細看則稍嫌呆板。而匾額上這四個字,除了具有顏字的險峻之感,更有著漢隸風韻,骨力勁挺,講究法度,嚴謹的筆法中又不失靈活,這對於修習顏字的書法大家來說,是最難能可貴之事。宋代有一位名士,便有這個本事。此人名叫張即之,雖然在名氣上不如蘇、黃、米、蔡四人,但是他在書法上的造詣,絕對不在這四人之下。依我來看,這四個字應該是張即之的手筆。”
厲秋風不懂書法,這大殿上的匾額他也曾看過幾次,只是覺得四個大字寫得甚是端正,除此之外也說不出好壞。此時聽石島主侃侃而談,心中不由暗想,此人不過是一個扶桑海盜,竟然有如此見識,只怕惦記著大明江山已非一日。像柳生宗巖等人,心懷吞併大明之野心。而朝廷上下,淨是些如同梁歡一般的昏官、貪官。如此折騰下去,只怕扶桑蕞爾小國,為害之烈,絕對不在韃子之下。
只聽紀定中道:“想不到石島主久居海外,竟然對中土書法如此熟悉,佩服,佩服。”
石島主笑道:“扶桑雖然在萬里海外,可是一向仰慕中土名士風采。你們大唐和大宋強盛之時,我扶桑國多次派出使節,不遠千萬裡到中土進貢,便是想效仿大唐和大宋,做出一番事業。只不過扶桑與中土相比,差之遠矣,只能得其形而失其神,每每思之,讓人感慨不已。”
眾人又聊了幾句,紀定中便請石島主進殿說話。石島主也不推辭,便即大步走進殿內。紀定中站在殿門口,對眾人說道:“這殿內雖然寬敞,可是也容不下這麼多人。各家只選兩三人入內,其餘人等在殿外守候便可。”
厲秋風聽紀定中如此一說,知道他是想借機將石島主帶來的十多名手下留在大殿之外,這樣更容易在殿內將石島主殺掉。眼下已到了圖窮匕見的地步,可是柳生宗巖卻一直沒有留面,難道柳生一族真的沒有參與此事?
他正思忖之間,卻見石島主已走進了大殿,一眼看到了神像後的轎子,他倒是微微一怔,口中說道:“想不到這大殿之中還備有轎子,難道是為了城隍娘娘出行用的?”
白師爺站在石島主身邊,微微一笑,道:“石島主猜錯了。這頂轎子,乃是河南按察使梁歡梁大人所乘。“
石島主“哦”了一聲,臉上卻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情。他在供桌前踱了幾步,口中說道:“這位城隍娘娘真是一位美人兒,怪不得當年後蜀皇帝孟昶和宋太祖、宋太宗都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石島主此言一出,厲秋風心下悚然一驚,暗想城隍娘娘是依照花蕊夫人的相貌塑造而成,此事只有徐家後人和聶、陸、趙、杜、花五家的先祖知道。石島主不過是久居海外的扶桑人,怎麼連如此隱密的事情也知道?只是他轉念一想,既然徐承宗與倭寇勾結,石島主或許是從徐承宗口中知道了此事,卻也不足為奇。
便在此時,聶老太爺、韓去思、黃崇、陸家老七、杜家族長各自帶著兩三個人,只有白師爺單身一人,隨著紀定中走了進來。隨後又有十幾名聶家子弟搬進來十幾張椅子,在大殿中的供桌兩側一字兒排開。紀定中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