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見石島主不肯到後院去見聶、陸、趙、杜四家的首腦人物,顯然已經有所防備。而梁歡就在大殿之中,若是雙方到大殿中商議,勢必在殿中動手。梁歡手無縛雞之力,若是死在了倭寇手下,休說紀定中等人,依照大明律例,韓去思、黃崇等朝廷官員也難逃死罪。料想紀定中一定會想法子拒絕石島主之請,至不濟也要先將梁歡請出大殿,然後再與石島主等人進入大殿周旋。
果不其然,石島主話音方落,只聽紀定中道:“這座城隍廟雖然規模不小,不過只是偏僻之地的一座小廟罷了,既沒有什麼看頭,更加沒有靈驗一說。石島主既然來自東南,聽說那裡的媽祖廟靈驗得很。若是石島主想借助神力來圖謀大事,不妨在媽祖廟中多燒幾柱香,何必要到裡來費力氣?”
石島主笑道:“聶先生,你不懂得咱們扶桑人的習俗。扶桑人遇廟必燒香,不管是佛寺,還是道觀,哪怕是一處小村子裡的土地廟,咱們扶桑人見了之後,也一定要去拜拜。用你們中土漢人的話說,就是禮多人不怪,說不定哪座廟裡的神仙就會顯靈,助咱們一臂之力。哈哈,哈哈。”
厲秋風心中一凜,暗想這姓石的果然是扶桑人。只不過此人漢話說得流暢無比,連禮多人不怪這等俗語都會說,看樣子和柳生宗巖等人一樣,在大明一定潛伏了許多年。這一下紀定中可要大傷腦筋了,不知道此人會如何應付。
便在這時,忽聽有人說道:“既然石島主想進入大殿隨喜,卻也是一件好事。聶先生不妨將聶、陸、趙、杜四家的族長請到大殿之中,大夥兒就在城隍娘娘神像之前共謀大事。若是日後大功告成,卻也是一段美談。若是聶先生一味拒絕,反倒讓石島主不快,只怕以後的事情便多有不測,對於咱們雙方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厲秋風聽白師爺突然插話,心下倒有些奇怪,暗想,白師爺明明知道梁歡就在大殿之中,若是傷在倭寇手中,他這個師爺的腦袋必然要搬家,為何會出此下策?只是轉念一想,或許是白師爺生怕石島主看出破綻,此時轉身就逃,眾人未必攔得住他。若是此人帶了十幾名手下進入大殿,再想逃出廟門,卻要比登天還難。只要眾人跟著石島主一同進入大殿,有這麼多人守在梁歡轎子四周,倭寇想要傷他,卻也是極難之事。這位白師爺當機立斷,心思乖巧,以心機而論,只怕不在紀定中和聶老太爺之下。
白師爺話音方落,卻聽紀定中道:“如此重大之事,到大殿之中商議,只怕有些不妥。何況每日進入大殿燒香拜神的香客眾多,咱們還沒來得及收拾,大殿之中汙穢不堪。若是請石島主到大殿內議事,豈不是慢待了貴客?”
白師爺笑道:“這有何妨?讓人馬上收拾一下,再請石島主和各家的族長進殿議事,不就萬事俱備了嘛。”
厲秋風心下雪亮,知道白師爺派人收拾大殿是假,找機會將大殿中梁歡等人撤走是真。這人臨危不亂,智計百出,確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他想到這裡,偷偷掃視了一眼大殿內的情形。大殿方方正正,只有殿門一處出口,並無後門和旁門。要將梁歡神不知鬼不覺地抬出大殿,無異於痴人說夢。
只聽紀定中道:“既然如此,就請石島主稍侯片刻。煩勞白先生找人打掃大殿,聶某到後院去請各位族長。”
厲秋風聽得幾人又客套了幾句,隨後便有數人向大殿走來。這幾人進了大殿之後,按察司衙門那個首領迎上前去,與那幾人小聲說了幾句話。厲秋風雖然側耳傾聽,只是這幾人聲音壓得極低,聽不清楚他們說些什麼。只見那首領點了點頭,衝著轎伕右手一揮。八名轎伕立時快步上前,將轎子抬了起來,移到了城隍娘娘神像背後,然後穩穩地放到了地上。十名捕快分站在轎子兩側,一個個挺胸疊肚,甚是雄壯。
隨後那名首領又向著身穿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