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的老頭兒。老七在洛陽城給人家醫馬,每日聞著腥騷惡臭,弄得不像人樣。老八在開封做磚匠,去年因為一場雨澆壞了要送往京城壘城牆的青磚,捱了二十大板,落下了腰疼的毛病。老九就不用說了,在關外販牲口,幾年也見不上一面……”
這人話音未落,卻聽聶定南冷笑道:“老五,你還沒說你自己罷?你兩歲識千字,五歲做文章,九歲得到河南學政金口一讚,稱你是千年難遇之人才,終將成為河南文膽。只是這些年來,我爹爹不許你下科場應試,是以你只能做一個私塾先生,心下頗為不滿,是也不是?”
聶定南說完之後,屋子中登時一片寂靜,似乎一根針掉到地上也能聽到。厲秋風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被這些人發現行跡。他倒並不是擔心自己武功不敵聶定南等人,而是因為他一心想要查出封門村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只不過紀定中、胡坤、韓去思等人武功雖然不高,不過個個狡詐多計,又都是官府中人,想要逼問他們說出秘密,只怕比登天還難。但是今日機緣巧合,自己無意中藏在床下,卻能聽到這些人秘密商議。這要比自己將這些人擒住逼問,更容易查知機密。是以他存了一萬個小心,生怕洩露了行蹤。
只聽那老五說道:“四哥這話可冤枉弟弟了。聶伯伯是咱們聶家的帶頭人,處事公正,咱們無不敬服。他老人家嫡出六子一女,六弟早亡,暫且不說。二哥定東、三哥定西、五哥定北都是為了咱們聶家而死在徐家手中。咱們聶家其他各房,對此事都是心知肚明。慢說聶伯伯要弟弟做一個私塾先生,便是要了弟弟這條性命,弟弟也會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便送了出去。弟弟只是不明白聶伯伯為何將好處都給了陸、趙、杜三家,讓他們三家的子弟做官的做官,發財的發財,偏偏咱們聶家子弟一個個只能忍氣吞聲?四哥不妨想想,就在二百多年之前,還是五家共同議事之時,咱們聶家子弟出了多少名臣大將,富戶豪紳?怎麼聶家被推為五家首領,咱們聶家子弟的地位卻一落千丈。做官是想都不要想了,就連做一個土財主都成了奢望。倒是陸、趙、杜、花四家子弟一個個發達起來,升官發財不說,在咱們聶家子弟面前更是耀武揚威。昨晚我在修武縣時,百行兄弟親口對我說過,黃崇現在都敢對他指手劃腳,這還了得?!”
厲秋風聽這幾人說話,心下暗想,原來這些人都是聶家子弟。看來聶、陸、杜、趙、花五家最初地位平等,只是後來聶家雖然做了首領,但是對聶家子弟約束甚嚴,是以這幾人心下不滿。不過瞧紀定中和張百行的模樣,韓去思和黃崇雖然名義上是兩人的東家,卻要受兩人的挾制。這個聶老五如此憤憤不平,多半還是因為只讓他做一個私塾先生,才會如此惱火。
他正思忖之間,只聽得眾人議論紛紛,都對聶家子弟受到打壓極是不滿。便在此時,忽聽屋外傳來一聲咳嗽。眾人立時住口,屋內屋外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片刻之後,只聽聶定南說道:“老爺子回來了,各位兄弟有事情,儘管和老爺子說便是。”
聶定南話音方落,只聽“吱呀”一聲,想來是屋門已被人推開。隨後一陣桌椅挪動之聲,緊接著聽那聶老五說道:“聶伯伯好。多日不見,聶伯伯越發清健了。”
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老五,你這是當面拍馬屁。我這副模樣,只怕一陣風吹過,都能摔一個狗啃屎,你還說我越發清健,這不是當著和尚罵禿子嗎?”
聶老五連稱不敢,其餘幾人也紛紛向那人問好。厲秋風已然聽出這人正是昨晚那老者的聲音,心下暗想:“這個老傢伙不知道去了哪裡,偏巧這時回來。這些人正說得起勁,只怕老傢伙一到,這夥人便不敢像方才那般出言無忌了。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