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近傍晚,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山路之上人影稀少,只聽得四周樹枝枯草在寒風中發出瑟瑟之聲。於帆雙手負在背後,遠遠看著薄暮中的洛陽城,口中說道:“今日來看戲的百姓之中,江湖人物著實不少。可是那兩個頑童遇險之時,卻無一人出手相救。像洛陽史家刀的史老英雄、陳家堡的陳氏兄弟、雷拳門掌門人楊子喬等人,無一不是武林正道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可是這些人只是作壁上觀,竟然無一人出手相救。正道人士尚且如此,那些邪魔外道更加不要想了。”
青衣人走在他身側,沉聲說道:“天下人本來就是趨利避害之輩。越是自詡仁義之人,背後往往卻盡做些邪惡之事。昔年若不是那人素有俠名,夫人也不會中了詭計……”
他說到這裡,於帆臉色一沉,腳步略停了停。只是片刻之後,他又邁步向山下走去。青衣人立時察覺,便即住口不說。兩人再也沒有說話,只是沿著一條石級大路,一直走到山下。待踏上前往洛陽北城的大道時,天色已然暗了下來。於帆沉聲說道:“那主僕二人,你處置得如何?”
青衣人嘿嘿一笑,道:“大人儘可以放心便是。”
於帆嘆了一口氣,道:“以暴易暴,原非好事。咱們前前後後已殺了二十七人,實非本意……”
青衣人見於帆面露不忍之色,口中說道:“大人,這二十七人都是些奸詐之徒,死不足惜。就說這主僕二人,在京城之中便作惡多端,草菅人命,外放之後,又收斂錢財,貪贓枉法。咱們將他們除掉,是為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大人不必自責。”
於帆喟然長嘆,道:“只是這些人家中也有老小妻兒……”
他說到此處,便即住口不說。青衣人嘴唇張了張,想要說話,最後還是咬緊了牙關,將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待兩人到了洛陽城北門之時,天色已然全黑,城樓上點起了燈籠火把。城門口站著十餘名軍卒,正自盤查進出城門的百姓。只不過這些軍卒盡是些老弱殘兵,看上去個個疲憊不堪,只是虛張聲勢,很快便將眾人放進城去。
於帆帶著青衣人走進城後,這才低聲對他說道:“從巡撫衙門發回來的公文來看,咱們來得早了五六日。若是此時去了修武縣,不免惹人生疑,以為咱們急著趕到修武縣,只是想要得到什麼好處。倒不如在洛陽城多停留幾日,雖說是走馬觀花,卻也能看看這城池昔日的模樣。”
他說到此處,回頭看了看洛陽北城的箭樓,這才接著說道:“當年離開洛陽城,我還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少年。今日歸來,卻已過了三十一年。唉,彈指一揮間,已將垂垂老矣。”
青衣人卻並不在意,道:“這洛陽城我倒是來過幾次,也沒什麼好瞧的。不明白大唐盛世,為何會選了這裡來做陪都。”
於帆道:“洛陽為四戰之地,古來便是戰場。這城樓燒了建、建了燒,不知道重複了多少個來回。便是咱們腳下,一層一層的堆疊了不下十個朝代的殿宇樓閣。可是大唐之時,這洛陽可是繁華之都,是以武則天才會將洛陽稱為神都,樂得在此處逍遙自在。待到了玄宗盛世,這洛陽更是花團錦簇,繁榮到了極點。只是樂極生悲、物極必反,待到了漁陽鼙鼓動地來之時,洛陽落入叛軍之手,便是它衰敗的開始。自安史之亂開始,洛陽屢遭兵火,再也無復往日風光。一家、一村、一鎮、一縣、一府、一國,一旦失了人心民氣,要想復原,那可是難上加難。”
他說到此處,嘆了一口氣,道:“你不可以今日洛陽之衰敗,鄙視它舊日之風光。”
青衣人嘿嘿一笑,道:“大人說的是,我記下便是。”
於帆見他笑嘻嘻的模樣,分明沒有將自已的話記在心中,只得又嘆了一口氣。
便在此時,青衣人突然停下了腳步,右手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