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天氣陰沉,眼瞅著將要下雨。
但即便如此,距離太守府宮極近的那座掛著“太守府”門匾的洛府裡,仍是駛出了一輛樸素卻寬大的馬車來,馬車前後,是三十個披甲執刃的騎兵,將馬車護衛得嚴嚴實實。
馬車沒有向東轉向太守府宮門前的廣場路口,而是往西一路深入,最終停留在道路的盡頭,一個再無出路的死衚衕。
死衚衕最內裡的地方,有一座不大的宅子,宅子上不掛門匾,沒有對聯,黑漆漆的大門彷彿永遠都關閉著,極少見到有人進出,但大門外的護衛卻不少,足足有十八人之多。
見到樸素馬車駛來,門外的護衛們齊刷刷行禮,顯然是早已認識的,領頭的護衛排眾而出,在馬車邊候著,沒過多久,車門開啟,一個穿著素淡白色連衣裙,髮釵配飾少得可憐的少女,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領頭的護衛躬身,鄭重的行了個軍禮,“見過陸小姐!”
被叫做陸小姐的,正是陸東風的女兒,陸思凡。
見那領頭護衛如此鄭重,陸思凡便停下,回了一個笑容,溫和道,“大兄也是咱們太明出來?”
“屬下惶恐,當不得小姐如此稱呼,”那領頭護衛將腰彎的更深,“屬下確是太明的兵!”
“難怪,”陸思凡驚喜的笑著,跳下了馬車,卻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親近舉動,問道,“這幾日應該都是大兄當值吧,可知道公子在嗎?”
領頭的護衛稍稍直起身子回道,“回小姐的話,洛雲公子近些時日都在府內,並未外出。”
陸思凡頷首,在侍女的陪同下往那宅院內走去,在她身後,十名騎兵下馬隨行,而原本守在宅院門外的護衛裡,也有四人默默跟在了領頭的護衛身後,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的入了府內。
一入府內,陸思凡便開始四下裡檢視,邊走邊道,“眼下已入了秋,院子裡落葉多了,顯得蕭條,大兄每日裡可以安排一兩個兄弟進來掃掃,也耽誤不了什麼事情。”
那領頭的護衛點頭稱是,回頭示意一下,跟在他身後的兩個護衛便退了開去,不一會兒便拿了大掃帚在庭院裡掃起了落葉。
一路深入,沒走過多遠,便到了一個大門敞開的廳堂,遠遠的就能看見廳堂內裡,一個穿著單薄衣衫的年輕男人正斜倚在榻上,他將頭髮隨意的披散,手中一支毛筆,在紙上輕輕的一點一點。
陸思凡止步,將身後薄薄的披風解開遞給身後侍女,自己先一步往那廳堂裡走去,微笑問道,“洛雲哥哥今日畫的什麼?”
那年輕男人正是洛川的弟弟,洛雲,他抬起頭來,隱約可見他的臉孔,似笑非笑,有一種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隨性淡然,他將手中畫筆隨手往榻上一丟,招手道,“來來來,看看便知。”
陸思凡上前幾步,雙手背後,歪頭去看,就見那上好的畫紙上,竟是一顆破了殼攤了一地的臭雞蛋,和一群圍繞而來飛在空中的蒼蠅,不禁失笑,“端的是可惜了這好紙、好墨、好畫師,這幅畫一出來,想給它填上一句詩都難了......”
洛雲哈哈大笑,然後道,“人們都說,琴棋書畫,是藉以抒情的,總不能只許人們有好心情,不許人們有壞心情吧?心情好的時候畫山水花鳥,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不就得畫這些東西?”
陸思凡抬頭看向洛雲,洛雲也回望向她。
陸思凡忽的就有些哀傷,道,“洛雲哥哥要與我談這些事情?”
洛雲轉開視線,淡淡道,“我不與你談,這些事情也仍然存在,與其兩個人裝作不知,還不如敞開了說,也沒什麼大不了。”
陸思凡低下頭搖了搖,“我來這裡,是因為聽說洛雲哥哥好些天沒有離開府上了,恰好今日府衙要在北城門施粥,我便想著如果你願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