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玉城的夜,比過去許多年裡的任何時候都要更加安靜。
但這種安靜的夜裡,無心睡眠的人,卻也比過去許多年裡的任何時候都要更多。
黑暗中,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念頭,陰影裡,不知道多少人在偷偷的做著些平日裡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當舊的秩序一朝動盪,最先受難的,總是過得最窮苦的人們。
可無論那些陰暗汙穢的東西如何演變,總不可能驚擾得了城市最中央的那一片高牆大院裡的世界,這裡,甲冑齊全的精銳士卒日夜把守,巡邏街道的隊伍不時走過,街道上,巷弄裡,乾淨得連老鼠都不敢在夜色裡輕易冒頭
院落最前方面朝著寬闊主街道的,是一個巨大的門廊,門匾之上書寫三個甚至有些僭越的大字,“將軍府”。
煙開雲散,月光如水。
靜謐的主街道上忽的傳來馬蹄聲。
將軍府前駐守計程車卒們立刻警醒起來,各自握緊手中刀柄或者長矛,卻見遠處奔行而來的,是三個身披鎧甲的軍官,這才稍稍放鬆下來。
待到三匹馬來到近前,三個腰間綁了石帶,肩上抗著三顆銀星的軍侯翻身下馬,朝著將軍府內大步而行,三個軍侯身形高大,面上覆甲,當先的一個身上鎧甲已經染了血,彷彿剛從戰場上下來,滿身殺氣。
門前士卒們齊齊行禮,讓行。
三個軍侯不去理會周遭眾人,徑直入了門廊,一路直入,卻在即將進入將軍府核心廳堂之時被守在外面的侍衛拔刀攔下。
走在靠後一些位置上的兩名軍候立刻拔刀上前半步,卻被當先的年輕軍候伸手攔下。
當先的軍候掀開面甲,露出一張明朗白皙的年輕的臉龐來,他注視著將他攔下的侍衛,語氣平淡卻又不失威嚴的道,“請稟告將軍,第一軍第三軍候王明遠,求見!”
那侍衛同樣面上覆甲,只露出一雙眼睛,冷冰冰的看了眼自稱王明遠的軍候,以及他身後的兩人,朝著對面的侍衛一擺頭,很快,一個略顯疲憊的聲音從廳堂深處傳來,“進來吧。”
攔著三個軍候的侍衛收刀入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目不斜視的看向遠處門廊的方向。
為首的年輕軍候王明遠深深看一眼那侍衛,帶著身後兩個軍候,當先走入廳堂。
廳堂之中光線不算明亮,四方燈火燃得都不算旺,廳中無人,唯有上首寬大的椅子上坐了一個身著鎧甲的雄壯身影,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以手撐額,見三個軍候進來,也只是勉強抬了抬眼皮,往這邊掃了一眼道,“何事?”
為首的年輕軍侯王明遠抱拳行禮,“啟稟將軍,屬下聽聞將軍出城與妖夷一戰受了不輕的傷,特來看望。”
雄壯將軍聞言輕咳了一聲,用手擦了擦嘴角,隨即坐正了身子道,“一點小傷,不礙事。”
王明遠抬頭看直視上首,“敢問將軍,今夜我等在城牆上遠觀,見城西有疑似蜘蛛大妖佈下的蛛網,城東亦有極其劇烈的戰鬥氣息,妖氣沖天,毫不掩飾,囂張以極,將軍何不整軍列陣,率領我等出城,誅滅大妖?!反而以將軍之軀單槍匹馬殺出城去,萬一有什麼不妥,將至河玉城於何地?!”
“放肆!”上首雄壯將軍一聲呵斥,原本有些疲憊的雙目之中頓時有了威嚴的光彩。
廳堂之上頓時一片寂靜。
王明遠沒有躲避目光,就那樣直直的與上首將軍對視,然後忽的雙膝跪地,挺胸抬頭道,“父親!”
雄壯將軍面色不變。
王明遠深吸一口氣後道,“父親,如今城外百姓北遷得乾乾淨淨,整座河玉城內的百姓都在傳說南疆失守,南夷將至,無論百姓還是士卒,實在是人心惶惶到了極點,就在來此之前,兒子才剛平定了南城一場民亂,值此危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