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見過桑旬這般失態的模樣。
從前他窺視桑旬的生活許久,又知道她從小的境遇,自然清楚她對家庭親情有諸多渴望,此時此刻親人性命垂危,又被汙衊趕出家門,雙重打擊之下,情緒失控也是正常。
席至衍推開車門下車,快步走到桑旬身邊,大半個身子都擋住她,託著她的手臂要扶她起來,“先跟我上車好不好?”
桑旬聽見他的聲音,卻並沒有太大反應,淚珠依舊滾滾落下。
停在一旁的計程車上下來一箇中年司機,撐著傘大聲問:“姑娘你怎麼啦?”
席至衍已經將桑旬攔腰抱起來,看見中年司機,便道:“師傅,幫忙搭把手。”他是說倒在地上的行李箱。
中年司機將雨傘分出一半來擋在兩人頭頂上,等席至衍將桑旬放在副駕上後,這才轉身回原地去拿行李箱。
席至衍道謝,又聽那司機說桑旬剛才的車費還沒付,便返身坐進車裡拿錢包。
車子重新發動後,他瞥一眼坐在副駕上的桑旬,她此刻倒是不哭了,只是愣愣的坐在那裡,木著臉看著前方。
席至衍本來想罵人,但想了想,還是忍下,只是對著桑旬說:“你先跟我回家去,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
他到底還是壓抑不住心底的怒氣,惱火道:“要是我沒來,你預備在雨裡淋多久?”
席至衍當然知道她心裡委屈,可他不能忍受她因為別人的錯誤就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只是當他的視線觸及桑旬蒼白的臉孔時,又在一瞬間軟下心腸來,他嘆一口氣,道:“……以後別再這樣。”
回到家後他便將桑旬拖進浴室,浴缸裡放著熱水,又開啟了淋浴預備先給她衝一衝身子。
桑旬這會兒終於有反應了,她按住男人正要脫她裙子的手,沙啞著聲音道:“……我自己洗。”
男人神色複雜的盯著她,好半晌終於鬆開了手,說:“好。”
他轉身出去,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他這裡沒有女人衣服,於是便將桑旬帶來的行李箱開啟翻了翻,這才發現剛才箱子泡了水,裡面寥寥幾件換洗衣物也都潮了。
他無奈,只得走到浴室門口,對著裡面的人說:“櫃子裡有浴袍,你先將就一下。”
裡面的人沒吭聲,席至衍又凝神聽了聽裡面的聲響,發覺是有動靜的,於是便也不再問,只是靠在門外,等著她洗完出來。
他想事的時候習慣性的要抽菸,等到將煙銜在口中,才想起桑旬先前說過不喜他抽菸。
這樣想著,席至衍又將那根未點燃的煙拿下來,同煙盒揉在一起,和打火機一併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中。
她這個澡洗了許久,席至衍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於是便揚聲道:“洗好了沒?”
還是沒人吭聲。
現在這種時候,他不想讓她覺得自己還有心情調戲她,但也不得不出聲威脅:“不出聲我就進來了。”
終於聽見桑旬甕聲甕氣道:“……我馬上出來。”
寬大的浴袍穿在桑旬身上便更顯出她的身材瘦弱,席至衍看一眼便移開了目光,說:“你今晚睡我房間,我睡書房。”
席至衍當初買下這房子就是為了圖清淨的,為了防止其他人有藉口搬進來,他特意連次臥和客房都通通改成放映室和健身房,因此整個房子裡只有一張床。
桑旬裹著浴袍,默不作聲的進了他的臥室。
席至衍跟在她後頭進了主臥,與她面對面坐著,說:“桑昱把事情都跟我說了。”
平時還覺得她挺聰明的,怎麼遇上事情就這樣不開竅。
他嘆一口氣,問:“你小姑父和青姨的事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