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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木比春福大了九歲,彼時他正直讀書的年紀,家中雖然清苦可他聽話又想念書,夫妻兩人商量過後決定把家裡存得錢拿出來送他去唸書,又去找了夫子定好入學時間,春木喜得很,在玩伴面前也極有面子,他人小心大,明白若是把書念好了將來考取功名便能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張家也能被東坡村的人高看。
只是未能讓他高興多久,妹妹突然高燒不退將他的夢也燒乾淨了。爹孃要拿給他交學費的錢帶妹妹去看大夫,他不許急著問他怎麼辦?爹說明年再送他去,他不願意,犟脾氣犯了偷拿了錢跑了,被爹抓回來暴打了一頓,等他們將春福送去大夫家中雖然救下一條命來,可腦子卻是燒壞了。聰明伶俐的乖女兒因為兒子變成了傻子,娘難過得哭死過去,爹除了打他沒有任何辦法解氣。他也很委屈,可是沒有人能理解他對唸書的渴望,更不會有人懂當希望填充滿胸口,卻不得不被失望擠出來的那種心情。
自此在春木的心裡沒有什麼兄妹情,所有的只有無邊的恨。
張巖還不能理解父親的心中懷著怎樣的怨恨與不滿,他只當爹是在愧疚,而春福卻覺得可怕,原來這世上最近的血緣關係都抹不去春木心中的恨。一個在心中存了那麼多年恨的人,會就這樣讓她嫁出去嗎?
肯定不會!
李秀娥在外面喊開飯,春福才拉著張巖出去,兩人才坐下來就聽春木沉聲訓斥:“我當你們很能耐不會出來吃飯,怎麼好東西填不飽肚子?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嫌日子過得太清閒了?你們兩個給我去地裡把草給除了,做不完別想吃飯。”
這兩年很少下雨,田裡的莊稼靠著附近河裡的水才能喝飽水,只是不光莊稼長地裡的草更是瘋長,春木身子骨不好,做一會兒歇一會兒,比起別人家慢的多。全家幾口人的嘴都得靠他來填飽,一年四季的勞作竟是越來越差了。
他皺眉想了想,繼續開口:“春福,你就是嫁人了也得回來幫著幹農活,別以為成了別人家的人這家裡的事就和你沒關係。養你這麼大費了多少糧食,也沒怎麼替家家裡分憂,現在開始補上。”
春福心裡一陣嘔,出嫁的女兒回來幫忙幹活是看情分,他們兩口子都這麼折騰自己了還想著壓榨她,真當她是傻子?不過比起在這個院子裡受悶氣,寬闊的田地裡確實是個可以清淨的地方。
春福沒有反駁他,張巖終歸是小,更不敢吱聲。兩人吃完飯就離開了家,張巖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不過精神好了很多,手裡提著裝了水的籃子,一手拉著春福慢悠悠地往田地走。因為吃飯早,這會兒太陽才上正中天正是熱的時候,有村民從地裡回來,瞧著姑侄倆看了會兒,笑著走遠了。
張家早上鬧出來的響動,再加上繡花腫著臉被鐵柱拉出張家大門,鄰里街坊聽著春福那聲喊就知道啥事了。幾個嘴碎的聚在一起聊聊天,這個事兒沒一會兒功夫就傳的整個村的都知道了。
季成回來後細細收拾了下院子,把幾間屋子也打掃了一遍才停下手。家裡的東西都夠用,等以後日子好過點了再把衣櫃什麼的換新。此刻只覺得這日子越發有奔頭,整個人都越發有勁了。
季成家後面是高聳入雲的清水山,中間隔著一條供村人澆地洗衣服的清水河,因為住在村尾的家戶人家少,所以顯得格外清幽寧靜。張家的事傳到他耳朵裡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連生嫂子嘆口氣:“春福也是可憐的丫頭,被李秀娥給欺負慘了。聽說是把你給她的糕點給了張巖,張桐鬧著要,要不是鐵柱家的繡花過去湊熱鬧也鬧不起來。”
村裡人就這樣,一點小事,這個傳那個傳,傳來傳去就比事情本身嚴重了。季成一聽只當春福受了委屈就要去看看,定了親收了聘金,她就是自己的人了,自己不疼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