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司機眨眨眼。
「好。」我說:「一言為定。」
這也是我放一天假的時候了。
我叫嘉汶米勒,「上車吧。」
他笑:「你真有一手。」
我看倒後鏡,進排檔,關冷氣,開車窗,然後開動車子,一個急轉彎。
「不要害怕。」我笑,「很安全。」
我把車子飛快駛過隧道,向淺水灣去。
我並不大認得路,所以小心翼翼,全神貫注。心中有種痛苦的快感,他們找不到我,會議總會照常舉行吧,我死了也不打緊,他們氣的不過是我拿了薪水而不聽話,即使支票不是他們開的,還是生氣。
嘉汶米勒說:「你家的電話一夜一日不通,我們找到你的推薦人,才知道你在這裡上班,我不認為我應該放過你。」
我開了無線電。
一個女聲在車子進入淺水灣這時唱:「……因為我得容易,是,因為我容易。」
我問:「容易作何解?」
「容易上床,容易戀愛。」
我笑。
燠熱的天氣,風啪啪地吹上來,不能說不寂寞。無目的地戀愛與上床,不但寂寞,更加自卑。
我不需要這樣的慰藉。
「你一個人睡覺嗎?」他問我。
「米勒先生,我們並不熟稔呢。」我說:「你不覺得問這種問題太過份?」
「我不想盲目追求人家的愛人。」他看著我。
我笑,「如果你愛我愛得夠深,你不會介意。」
「是的,的確是。上帝,你並不容易呢,你很難。」
「我也做過容易人,對某些我重視的人。」我嘆息。
淺水灣很美。永遠。影樹又開花了,紅了一頂,美得淒涼。蟬不停的叫,我一直想蟬的英文叫什麼,一直想了很久,卻毫無印象。
我叫牛奶紅茶,他喝雲尼拉冰淇淋蘇打。
偶而有一陣風,傳來沙灘上男女嬉笑的聲音,太陽白而溫暖,額角沁出汗珠。
「你看上去很傷心。」嘉汶說:「以前與男朋友來過這裡?」
「香港那麼小,如果慣於觸景傷情,那就不活了」我說:「不,不是因為男人。」
他逗我說話:「把你的故事告訴我。」
我不理睬他而自顧自喝著茶,非常放縱地叫了甜點,隨便發胖到什麼地步。
他自顧自說著他的故事。
蘇格蘭出世。自幼在倫敦長大,念大眾傳播。考進bbc。被派到東方。戀愛過,訂婚,又解除婚約。
我只看到海浪一下一下的拍上來,像催眠似的。
我對他笑笑。我們很像在談戀愛。
付了帳我們到沙灘上坐著,忽然變得是他陪我,不是我陪他,又有什麼分別?我們很愉快。
天氣熱,身上黏得很,但是我不後悔出來這一次。
他說:「叫我為你留下來,我會的,說,快說。」
「我不會。」我說:「免得將來你賴我,要留你自己留。只是你在這裡如何生活?」
「我會設法的。」他說:「我——」
「回去吧。唐人街也有中國女子。」
「不是國籍的問題,我與你有流通。」他說。
「哈哈哈!」我笑,「我們才認識三天。」
「不是時間,是投機。」他改正我。
「我否認與你投機。」
「你怕戀愛?」他問。
「我並沒有在戀愛。上帝!你的話真多,看這沙灘多麼美麗,為什麼不看風景?」
我把臉向著人群。女孩子穿著比堅尼,男孩子們向她們討好。被追求永遠是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