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與他同住。」
「我們有感情。」我握緊拳頭。
「但這是什麼樣的感情?」依芙蓮低嚷:「我們對養在家中的寵物也有感情,問題是有多深?再深比得上三十年的婚姻嗎?我母親說你是瘋了,以十八歲的青春來陪葬。」
我站起來,「我是不是應該讓他們兩個人一道死?」我非常刻薄。
「當然是。」依芙蓮臉不改容。
我哀傷起來,「對不起,依芙蓮,我沒有惡意。」
「我明白,你是一個好女孩子,我不怪你。」
這次談話之後,當夜克里斯多弗打電話來約我去跳舞,我出去了。他說:「這才像樣,我們永遠是好朋友,是不是?」
是。我心裡說。但我與周仲年呢?
快,我一定要快作決定。我真的愛周仲年?是,現在是。但是三年之後呢?五年?十年?他又會不會忍受成熟的我?他拋棄了妻子、兒女、孫兒來遷就我,受到傷害的人太多。我不應該這麼放肆。
而我。我將來一定還可以找到很多男朋友,如今的犧牲,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日子過去,一切成為淡忘的歷史,有什麼關係?但是周家一家會因此感激我。
快,快決定。
馬上要春天了。我告訴自己,春天代表新的開始。
「……我不想離開你,原諒我。」我說。
「沒有你,小寶,沒有顏色。」周握住我的手,非常黯然。
「但是陽光明天還是很燦爛的。」我說。
「陽光照不到老人的身上。」他別轉頭。
我垂下眼睛。
我是哭著上飛機的,一直用手背抹眼淚,我想我的眼睛一定已經紅腫。
隔壁座位是一個高大的男孩子,他說:「傷心什麼?回到香港,你會忘記一切。」他真是好心。
我索性掩臉大大的哀慟起來,男孩子把他的手帕遞給我,我的故事,沒有善終。我與琉璃六點半,我在看電視新聞的時候,琉璃回來了。
聽她關門的聲音,就知道她心情不好。
我自沙發中抬起頭來。
她手中捧著公文,她把檔案摔到地上,還得狠狠加上一腳。
我看慣了,不去理睬她,眼睛看著電視中的新聞報告員。
隔一會兒她就好了,她會把檔案一張張拾起來疊好,她不揀也沒有人會幫她揀,檔案又不會自己生腳走回桌子上。
她開冰箱取一罐啤酒喝。
我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不開心。」
「你總沒有開心的日子。」我說:「在電視臺做,不開心,在酒店做,又不開心,現在政府機關,仍然是眼睛鼻子全掛下來。你說看看。」
她坐在我對面。
我說:「你一輩子裝個曲高和寡的樣子出來,並沒有好處。」
她白我一眼,「誰說有好處?」喝一口啤酒。
「現在的工作又有什麼不好?」我問:「受不了洋人的氣?」
「受不了土佬的氣。」她嘆口氣放下啤酒。
「土佬,」我攤攤手,「每個人都是土佬,難怪你不高興。」
琉璃被我逗得笑起來,用手撐著頭。
「我明白,」我說:「可是你別出去嚷嚷,這年頭,誰也不同情誰,你看著我不錯,我瞧你也不壞,大家別訴苦,免得被人當笑話說。」
琉璃站起來,去把那堆散亂的檔案拾起來。
琉璃是落難王孫。
她父親本是個財閥,把他幾個孩子捧得花朵似的矜貴,最好的物質,最佳的教育……
琉璃在日內瓦念法文與德文,本來打算嫁個公子哥兒,出入社交場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