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那位就是嫂子吧?嫂子,我是你夫君的誒誒誒,君子動口不動手,陸滿庭,留點面,留點面啊!」
陸滿庭輕鬆拽起沐亦修的衣襟,將探頭探腦的沐亦修擰出門外,再反手一帶,關了朱紅色的大門,擰著沐亦修往湯池的方向走。
屋內的蘇吟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沐亦修同陸滿庭差不多高,比陸滿庭還要壯實些。一個高大的漢子被陸滿庭擰小雞似地擰在手心,難免有些丟面。
哪怕入了湯池,侍女送來可口的青提和瓜果,也堵不住他碎碎唸的嘴。
「你說你,為了個女人跟我動手?值得嗎?咱倆這麼多年的交情,你怎麼捨得?」
沐亦修恨了一眼臺階上坐著的陸滿庭,「下來呀!莫不是有了女人,連我都看不得了?」
陸滿庭也不惱,不疾不徐地解了腰間的玉帶,露出纏滿紗布的傷口,俯身,修長的腿堪堪沒入湯池裡的玉階,沐亦修便伸手阻止。
「得了得了,傷殘人士,就不要埋汰我了。」
陸滿庭冷呵,勾了繁雜的錦袍裹住緊實的腰身,悠閒地取了顆葡萄,餵入嘴裡。
沐亦修泡了一會兒,疲憊散了些,舒爽多了。他胳膊肘枕在玉階上,慵懶地往後仰,池中濃濃水汽縈繞,氤氳了他異常卷翹的長睫。
「你託我辦的事,我給你安排妥當了。」他恨鐵不成鋼地望向陸滿庭,惱道,「你的遺言嘛,就算兄弟再不願,也得給你辦了。是不?」
沐亦修嘆氣,「你都不知道你師父師娘聽到這件事,氣得呀,直接從快活島殺了回來。天地良心,兩年了,我這個當兒子的怎麼求都求不回來,你一封書信,就讓他們亂了分寸。」
陸滿庭的師父師娘是沐亦修的親生父母,也就是南冥國上一任的國君和君後。自從兩年前沐亦修登基後,師父師娘難得閒下來,隱姓埋名遊歷江湖,好生快活。
也正是因為這層關係,陸滿庭和沐亦修可謂自小玩到大,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陸滿庭神色微暗,眸中晦暗難明,久久沒有說話。
沐亦修到底是不快活的。
「就沒有別的法子麼?非得你拼了性命救她?陸滿庭,你信不信我馬上掐死她?!」
陸滿庭幽幽地看了沐亦修一眼:「你不會。」
沐亦修頓住,乾咳了一聲,恨道:「就算我不會,你師父能容許你為了一個女人這般作踐自己?他非得剁了她不可!」
陸滿庭沉默良久,幽邃的眸閃過太多太多沐亦修讀不懂的情愫。他下頜線咬得很死,緊抿的唇裡半晌吐出四個字。
「他更不會。」
沐亦修氣結,簡直不想理他,同時感慨幸虧自個不沾情i愛。女人啊,是猛虎,碰不得!
兩兄弟聊了會天南地北,幾年不見,說的話自是多了些。不知不覺,已是兩更天。沐亦修泡得皮都起泡了,從湯池裡出來,道。
「晚上我睡哪間房?你知道我挑剔,不要太寒酸,我受不了。」
陸滿庭丟給他一身嶄新的華裳,輕飄飄道:「住不下,你先去外面驛站將就將就。」
蘇府原本是陸滿庭的私宅,不大,三進三出,建在軍營的附近是為了方便。四年前蘇吟兒來了後,哄騙她這是她爹爹蘇蠻的院子,於是改「陸府」為「蘇府」。
此趟回漠北走得匆忙,又顧及到蘇吟兒念舊,遂暫時在蘇府住下。
三進院是唯一的一套給賓客住的,三皇子正住著,委實沒有旁的房間騰出來給沐亦修。
沐亦修:「不是吧,兄弟?你是大庸國的皇上啊,天子啊,連一間空餘的房屋都沒有?你到底是有多窮!」
陸滿庭神色如常,平靜地似一灘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