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吟兒始終是怕的。
她望著半敞開的大殿銅門,細細地數著洋桃和清秋離去的腳步聲。殿外有御林軍值守,就在門外的長廊上;偶有小宮女經過,詢問夫人是否需要加炭。
熟悉的聲音響在長廊,是三公主。
——「本宮豈是你們幾個奴才能攔的?讓開!」
「哎呀,你們就讓我進去嘛,貴妃姐姐可喜歡我了,會同意見我噠!」
「好哥哥,好哥哥?」
「切,真是塊木頭,都不懂得變通一下!」
三公主隔著銅門在長廊裡喊——「貴妃姐姐,你且好生休息,等你身子好了,我再來尋你玩兒!」
腳步聲漸行漸遠,三公主領著僕從離去。
蘇吟兒微微一笑,這種時候,難得那小丫頭記得她。
寒風淒淒,裹著夜的蕭瑟從銅門外鑽進來。長廊裡燈火通明、內殿燭火灼灼,一室的暖意卻難抵後背的惡寒。
陡然,一道冰涼的鐵門從天而降。
「砰」一聲巨響,
重重地落在內殿的正中間。
像是一道無法跨越的屏障,從內殿的左側橫到右側,隔開外面進出的大門、隔開逃生的窗子、隔開蘇吟兒所有的救援,將蘇吟兒和老皇帝死死地困在一起。
蘇吟兒大駭,震驚地瞧著眼前的一切,半晌沒有回過神。
後方有一股陰冷的視線正盯著自個,冷颼颼的,寒的蝕骨。
蘇吟兒緩緩回頭。
老皇帝正坐在龍床邊上,面向蘇吟兒,兩條腿得意地分開著,左手撐在膝蓋上,右手撫著床頭柱子上的圓形機關。
他猥i瑣一笑,露出滿口黃色的牙垢。
一天前。
陸滿庭領著眾將士行至烏州驛站。
烏州驛站是到達北漁山的最後一個驛站,距離北漁山不過半日的行程。因著快馬加鞭、日夜不分地趕路,陸滿庭等人提前到了,故而在驛站稍作歇息,整頓兵馬、補足糧草。
烏州苗族人多,敬奉的是幡蝴、吃油茶,男女多穿束腰、打綁腿,和京城的風俗不一樣。
驛站是苗族人特有的木質吊腳樓,為穿鬥式歇山頂結構,共分兩層,一層是隔成單間的院子,供將士們休息,二層是典雅的臥房和書房,供主將查閱資料。
廚房在後院,後院的背後有一方草場,養著健碩的馬匹。
陸滿庭負手踩過微晃的木質階梯,行至二樓,金少趕緊跟上,「陸叔,您要不先用膳?」
陸滿庭足下一頓,卻沒停,「不,」,抬眸對身後的風離交待,「打水來。」
金少見怪不怪。
行軍打仗的大老爺們多不講究,一套衣裳能穿半個月,陸叔卻是個例外的。
陸叔極愛乾淨,從前打戰的時候,便是困在深山老林裡,也會跳進清水溝裡洗一洗,回到軍營,染了血的衣裳絕不穿第二次。
金少抬頭看了眼正烈的日頭,明晃晃的,刺眼得很。
正午沐浴?
這也沒什麼毛病。
風離卻是曉得的,今日初九了。
二樓的臥房裡,陸滿庭泡在溫熱的浴水裡。玫瑰花瓣起伏,隨著浴水盪起層層漣漪。
熱騰騰的水汽中,他斜靠在木質浴桶上,氤氳的長睫低低地垂著,琉璃色的眸底不再清潤,性i感的喉結難i耐地滾動,從微張的薄唇裡溢位沙啞的低吼。
每月逢九,都是習脫歡者最難熬的時候。
從前,他沒真正嘗過吟兒的滋味,自從那晚後,所有詩詞裡面的艷靡句子,都變得生動且極具美感。若是以往的他能以寒冰剋制體內的熱切,那麼現在,他不想剋制了。
修長的手指因為常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