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手率小巧,不過半個茶壺那般大, 裡面裝著沸騰的熱水,外頭吊了一層金色的提花籃,提花籃外再裹上柔軟的絨布, 能熱乎上整整大半日,不燙手。
大庸國的老百姓多用湯婆子,也暖和,就是重了些,還容易燙傷手。蘇吟兒用的暖手爐是外藩進貢的, 也不知用的什麼材質, 輕巧便利。
蘇吟兒抱緊了暖手爐。
她本就有氣, 加上公公來催了,自是急切,說話的語氣重了些,可聲音畢竟甜美、軟糯軟糯的,聽起來不似發脾氣,倒像是在嗔怒。
「都什麼時候了,能慢麼?」
洋桃追著蘇吟兒細碎的步伐。
平日裡夫人嬌滴滴的,做什麼都是溫婉的、大家閨秀的樣子,可一旦急起來,洋桃需得小跑才跟得上夫人。
「其實您不用這麼急,安國君早就」
「早就什麼?」
蘇吟兒側眸望向身旁的洋桃,腳步卻不停。洋桃想了想,止住話頭,笑著賣了個關子。
「反正,反正您呆會兒就知道了!」
蘇吟兒哪裡曉得洋桃的言外之意,只一門心思往養心殿的方向走。沒走幾步停下來,看向一路跟著的嚴公公。
「辛苦公公陪我走這一遭。」
嚴公公俯身行了一禮,笑道:「應該的。」
養心殿距離景陽宮有那麼遠,隔著好幾座宮殿。
皇宮大,宮殿的建造甚是講究,每座宮殿之間有幾條長廊、幾座假山、幾灣池水,都是精心設計好的。
蘇吟兒不願坐步攆。步攆舒適但行得慢,她只想快些見到陸哥哥。
入了養心殿,大殿門口的侍衛見著蘇吟兒,先是一愣,接著有人朝著內殿跑去,另一人恭敬地迎上來。
「夫人,安國君在書房,這邊請。」
蘇吟兒淡淡地「嗯」了一聲,跟著侍衛去到後殿的書房。
書房裡,陸滿庭正站在窗前的桌案前畫著什麼。
他背對著蘇吟兒,穿著淺色的中衣,未著鞋襪,赤足踩在厚實的絨花地毯上。
他應是剛剛沐浴過,齊腰的墨發胡亂地散在精壯的背後,往下蔓延著剔透的水滴。水滴漫過他的後腰,服貼在他的肌膚上,隱隱露出緊實的腰線。
屋子裡很熱,地龍燒得正旺,角落裡偶有炭火迸發出跳躍的黃色火焰。
他沒有回頭,依舊專心致志地繼續手上的畫。
「沒用膳?」
蘇吟兒褪下大紅色的狐裘披風,抖了抖,見著帽簷上的白色狐狸毛順了些,才順手交給門邊的洋桃。
她抬腳跨進書房,熱浪滾滾拂在嬌嫩的臉頰上,沒一會兒全身都暖和了,她卻像感受不到似的,氣鼓著桃腮走到陸滿庭的身後。
「陸哥哥真是好雅緻,吟兒都急死了,你還有心思畫畫?」
被高大的身影擋著,蘇吟兒看不到陸滿庭究竟在畫什麼。陸滿庭拿著狼毫筆的手忽地一頓,側眸瞥向她。
那細長的柳葉眉蹙在一塊,緋紅的臉頰簇著夏花盛放的濃艷。
無需細看,也知她是氣著了。
他轉身,清冷的視線依次掃過門邊侷促不安的洋桃、垂首候著的嚴公公,隱約猜到些什麼。他沒有回答蘇吟兒的話,而是下巴微揚,指向矮几上溫著的濃湯。
「吟兒先用膳。」
話落,他優雅地再次執起狼毫筆,添上最後一墨。
紅木色的鑲邊八角矮几上,錯落有致地放著各式精緻的,除了幾樣鮮嫩的小菜,多是女子滋補的湯藥,連甜點都加了補氣血的淮山和紅棗。
蘇吟兒沒食慾,壓根沒細瞧矮几上放著兩幅碗筷。
她脫了氈毛靴,因著走得急沒來得及穿棉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