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陸滿庭為她剖宮取子,怎料她失血過多, 隱有性命之憂。情急之下, 陸滿庭用他的血強行餵養昏死的蘇吟兒,配上他習的秘術, 硬生生將她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可他自個卻再也沒能醒來。
「娘娘, 皇上心甘情願這般為您,早就四年前就意料到了今日之事。」
四年前, 陸滿庭找高人算過,蘇吟兒命中有死劫,縱是他能救她一回, 死劫也是逃不掉的。可他不信命,寧願堵上自己的性命,也要為蘇吟兒逆天改命。
蘇吟兒大駭:「他救過我一回?什麼時候?是四年前將我從河畔救回來的那次麼?」
幾人相互瞧了一眼, 誰也不忍心說出當年的事,還是洋桃架不住蘇吟兒的追問,吐出這些年的秘密。
「娘娘從前中的蠱毒,本是無解,是皇上用自己的血做藥引, 將您體內的蠱蟲引出來的。您當時昏迷了整整一個月, 無數的大夫來瞧過, 都說您是個死人,活不成的。」
皇上卻死活不放手,最後不知從哪弄來這麼個方子,日日割手腕,用血餵養娘娘。娘娘好不容易醒了,身子卻極弱,每月需得按時服用皇上的血,才能續命。
「娘娘,您從前每月初一十五喝的湯藥,裡面有皇上的血。院子裡那些一車一車的藥材,不是給您的,是給皇上調養身子的。」
「這些年,但凡您暈倒了或是染了風寒,皇上就會往自個的手臂上割一刀,拿血餵您。」
洋桃越說越悽苦,漸漸泣不成聲,跌在地上。
這些年,皇上為娘娘的付出,他們幾人都瞧在眼底。
洋桃、清秋和風離,都是跟了皇上十多年的人,自是曉得皇上想要什麼、在意什麼。
誠然,哪個男子不想要權力、不想要天下人的敬畏?不想要復仇?可皇上最想要的,從頭到位只有一個娘娘。
清秋環住洋桃的肩膀。許是感傷,素來清冷的她話多了些。
「娘娘,皇上遲遲不肯娶您過門,不是不想,是擔心您身子受不住,故而一直忍著不與您同i房。娘娘,皇上做的所有的錯事都是因為愛您您別怨他。」
蘇吟兒疼的心尖兒發麻,像是有無數把尖刀刺過。她艱難地環住纖薄的雙肩,把頭埋進臂彎裡顫抖不已。
原來她的命是陸哥哥給的,原來令她作嘔的「鐵鏽味」是陸哥哥的血,原來陸哥哥這些年的謀劃都是她。
阿卡說得沒錯,為她解蠱毒的人的恩情,她一世也還不完,偏偏這比山還重的恩情,她欠了兩回。
她怎能恨他?她無法恨他!
美眸流轉間,陸滿庭說過的那些話如驚雷般響在耳側。
——「吟兒,若是我死了,你可會想我?」
「吟兒終究是捨不得的。」
「再美的荷花也有凋零的時候。」
「放心,你和孩兒都不會有事。若是你死了,我不會獨活。」
那些看似隨意實則全是他離別的話啊,如洶湧的江水將蘇吟兒淹沒。紅腫的瞳氤氳著哀婉和悲切,落下的每一滴熱淚無聲無息。
她情難自已:「假的,定是假的。你們誆我,誆我的。」
她哀切地抹了眼淚,吸了吸微紅的鼻頭,縮到貴妃踏上,蜷成貓兒似的一團,用薄裘胡亂地裹住自己。
「我乏了,我先睡會。等醒了,陸哥哥,陸哥哥自會回來的。」
洋桃和清秋哭成一團,衝過來抱住蘇吟兒。
「娘娘,這種事我們怎敢騙您?詛咒皇上是死罪,奴婢就算有一萬個腦袋,也不敢瞎說。皇上,皇上回不來了,永遠都回不來了」
蘇吟兒躲在薄裘裡,落著淚,聲音嗡嗡的,絕望又淒切。
「不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