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是他的舊稱,跟了他多年的部下總是改不掉埋在骨子裡的習慣。
王將軍去了趟城外,臨近天黑的時候才回來,不曉得白日裡宮中發生了什麼,是最後一個到達紫桓殿的。他舉起酒樽,自罰三杯後,向陸滿庭敬酒。
離得近了,瞥見陸滿庭酒樽裡全是白水。
白水和白酒都沒色,但常喝酒的人,鼻子一聞,就能發現門道。
「呀,皇上,您不厚道。這才幾時,您就拿白水糊弄兄弟們?」轉身,他佯裝生氣對著弟兄們指指點點,「你們也是的,太慣著皇上了。皇上酒量好著呢!」
眾人只顧著笑,不解釋,見他急了,金少才丟下一句。
「皇上今個特殊,我們不為難他。」
王將軍「咦」了一聲,「怎地,有事瞞著我?」
陸滿庭不禁笑著,上挑的丹鳳眼彎出好看的弧度,深邃的眸底蕩漾著喜悅。他容止太過昳麗,魅惑若桃花的笑糜艷地讓人發窒。
簷下吊著的燈盞燭光正好,暖黃色的,照在他俊朗的面容上,襯得他少了些帝王的凌厲,多了幾分柔和的溫潤。
王將軍搖了搖頭:「不對,皇上,您這是遇見喜事了。還有比您登基更高興的事?」
「有!」
陳立勇從座位上站起來,喝了一大口酒,「不止皇上高興,我們也高興!」
王將軍更糊塗了,「少來這套!皇上現在坐擁天下、嬌妻在懷,沒什麼憾事了。若非得說有,就差生個兒子等會,皇上,您不會要當爹了吧?!」
陸滿庭笑,修長的手指勾著金色的酒樽輕晃,眉宇間有藏不住的得意,周身的駭人氣息被掩下,帝王的威儀卻絲毫不減。
「吟兒有了身孕,聞不得酒味。」
王將軍錯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猛地拍了幾下腦門,回頭望向臺下的兄弟們,無聲比了個嘴型——「皇上如此勇猛?」。
兄弟們一個勁點頭,衝著皇上豎起大拇指,王將軍適才明白皇上沒開玩笑。
他「撲通」一聲單膝跪在地上。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此乃大喜,屬下眼拙,自罰三杯!」
說完,王將軍三杯火辣辣的白酒入喉,倒過酒樽,杯沿上滴酒不剩。
陸滿庭唇角上揚,示意王將軍起來。
「今日不興這些,大家喝得盡興就成。」
王將軍是個爽快的,當下要求大家莫要灌皇上的酒,等到皇后娘娘生產了,大家再喝個痛快。慢著,皇上登基不足半月呢,這麼快有了子嗣,還是前朝妃子懷的身孕,難免不被人揹後說閒話非議。
王將軍悶了一口酒:「關鍵是那幾個老古板,執拗著呢,成天咬文嚼字的,急得我這個大老粗誒!」
王將軍口中的「老古板」指的是吏部尚書和禮部尚書。
當初,幾個老臣堅決反對立蘇吟兒為後,就是想鞏固自個在朝中的勢力。本就不滿皇上的人,指不定會借著皇后懷孕一事搞麼蛾子呢!
金少忽地站起,一巴掌拍在矮几上,險些將矮几拍斷了。
「他們敢!誰若是敢編排小嬸嬸,我非掀了他府邸,信不?」
金少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正是桀驁不馴、意氣風發的時候,愛憎分明,不太懂得剋制內心的情感。提及蘇吟兒的事,他是真高興,也是真護著她。
陸滿庭幽邃的眸光微暗,視線掃過金少拳頭上的青筋,低頭飲了口白水,什麼也沒說。
酒過三旬,眾人正在興頭上,陸滿庭卻起身,準備走了。
陳立勇攔住陸滿庭,喝了點酒,有了些許的醉意,顧不上君臣禮儀,只拿陸滿庭當從前的將軍看待。
「皇上,屬下還有事向您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