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雙眼位置只有兩個深深的洞,面容盡毀,手從肘斷,腿從膝無,整個人瘦得像一具骷髏架子,膝蓋那處還隱隱能看到白色骨頭。
它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支著兩截斷臂,想要拽回些自己的頭髮,卻也只是徒勞。
聽到琴聲,那「人」一個勁兒地朝著南衣的方向,揮著胳膊,嘴巴不停動著,似是想要說話,卻什麼聲音都沒有。
南衣背上冷汗淋淋,不得不再次低頭,不敢去看眼前的畫面。
「碰——」是木山主拉著那「人」頭髮,把他像死魚一樣往地上砸的聲音。
「咔——」是木山主硬拽了那人胳膊,拉斷再接回的聲音。
接下來還有木山主撕扯著他斷肢處的肉,那「人」不停掙扎的聲音。
血從殘肢流了出來,瀰漫在這個本就沒有窗戶的屋子裡頭,一點一點往南衣鼻子裡鑽。
古怪的聲響,血腥味,有人在求助……與方尋說的都對上了。
南衣機械地彈著琴,指尖已經冰涼。
那「人」在掙扎,在疼,可它哭不了。因為他已經沒有眼睛了。
能夠一直聽著靜心曲,同時虐待一個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的「人」,木山主唯一的目的只能是——防止自己過於激動,不小心將人弄死了。
而據她所知,方尋給木山主彈琴已有五年。究竟是怎樣的緣由,能讓陳丙秋如此折磨一個人,折磨了五年。這被折磨的人又會是誰?
指尖在弦上攏抹捻挑,南衣腦中因著越來越重的血腥味道漸漸變得空白一片。
除了眼睜睜看著,她什麼都做不了。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人」已經一動不動了,陳丙秋這才狀似疲累地一下坐在了地上。
「停了吧。」
琴聲戛然而止。
南衣重複著練過無數遍的動作,背起琴,站起身,衝著木山主聲音傳來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而後轉身沿著來時路,再次摸著牆上瓷條走了出去。
保持呼吸,保持步伐,她每走一步都覺得腿有些發軟,撫著瓷條的指尖已與瓷面一個溫度。
這便是陳丙秋的秘密……他的木山殿藏了一個人。
但應該不止這一個秘密,不然,那些與他私下會面過的宮主不會死。畢竟他可不會當著那些木山宮主的面來折磨一個不成人形的「怪物」。
踏著腳下卵石,南衣深吸幾口氣,讓自己漸漸冷靜下來。
靜心曲,靜心曲。
陳丙秋對於靜心曲有執念。是不是可以反過來猜測——如果沒有靜心曲,他可能會發狂?
一路思考著,南衣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她進來的入口。
「方先生,您好了?」在外頭等著她的是伍成,秋梧宮除葉舟、長風外,她唯一打過交道的人,也是當初把木山藤解藥給她的人。聽說也是這個伍成當年領人去了慈坊,帶回了「南小公子」已死的訊息。
「嗯。」南衣點了下頭。直到現在,她的背後還有冷汗未消。
「我送您回去吧。」
「勞駕了。」手搭上了伍成的肩膀,南衣木然地跟著他往外走。
第62章
那伍成還挺會招呼人,領著南衣一路走,每逢下個臺階、轉個彎什麼的,他都會特特提醒一句。但南衣此時壓根就沒心情與他寒暄,聽到那些話也只簡單嗯一聲就過去了。
眼神不聚焦地看著面前漸漸變得熟悉的景緻,南衣腦海中還都是剛才見到的血腥畫面,沒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臨近了夏樟宮周圍。
伍成突然止了步子,她便也機械地跟著停了下來,正心不在焉地想著事情,忽就聽到了一聲——「晏宮主。」
南衣下意識就要抬頭去看,半道猛地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