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多久,有下人過來稟報,蕭荀闔在一起的眼簾緩緩撩開,“讓他們進來。”
別苑外面,施涼站在那裡,她面上的表情是有些恍惚的。
九年了。
她又回來了。
離開時是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現在回來,她腳踩著地面,走的平穩。
垂放的手被握住,施涼回過神來,側頭去看身旁的男人,她的丈夫,覺得命運真是可愛又任性。
容蔚然抿抿唇,“走吧。”
施涼跟他走進去,眼前所見的,都和記憶裡的一樣,沒有一點變化。
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也一樣……
下人們看到施涼,臉上都露出複雜之色,似乎是在壓制著激動,也壓制了傷感。
離那個人越來越近,空氣裡都有了他的氣息,有一把鉤子,鉤著施涼的心臟,她突然害怕起來,不想進去了。
“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容蔚然的眉峰一皺,嗓音低沉,“阿涼。”
“你在怕什麼?”
施涼的臉色很不好,言行舉止都不正常,顯得迷茫,逃避著,她怕看到那個人頭髮白了,背脊佝僂著,老去的樣子。
過了兩三分鐘,施涼閉了閉眼,深深的呼吸,再次邁開腳步。
等她踏進那間屋子,看到那個躺在搖椅上的人時,身形一下子就滯住了。
施涼的前半生,親人陪伴她的時間遠遠不及蕭荀。
不管是以怎樣的方式和身份,他都已經在她毫無防備之下,深深地刻在她的生命裡。
每個人都會漸漸長大,老去,死去。
蕭荀還差最後一步。
他殘忍又堅決地把這個事實呈現在施涼麵前,無論她是否接受。
施涼偏過頭,眼角瞬間潮溼一片,她曾經近距離觸控死亡,那種恐懼永遠無法忘記,也釋懷不了。
所以她很怕。
怕重要的人去碰死亡。
蕭荀開口打破靜默,“你們來了啊。”
他的雙鬢髮白,眼角佈滿細紋,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輪廓還能看出當年的樣子,是真的老了。
施涼的鼻子發酸,“嗯。”
蕭荀看向容蔚然,容蔚然也看過去,兩個男人的目光交匯,有什麼迸射出去,在施涼尚未發覺的時候,已經錯開了。
幾瞬後,容蔚然的唇角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我去看孩子。”
他轉身,背影沉寂。
施涼來不及去拉,甚至都沒有眼神詢問的機會。
搖椅大幅度的晃動,蕭荀站了起來,簡單的動作卻引來一陣大聲的咳嗽。
施涼蹙起眉心,無意識的邁開腳步,朝他走了過去。
“怎麼咳的這麼厲害?”
蕭荀粗粗的喘息,他動著淺色的嘴唇,想叫過來的人把水杯拿給他,話沒說出去,水杯已經遞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