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莊老四跟他的黨羽,以及兒子的盟友們死的死傷的傷,她不得不承認一個荒唐的現實——她被自己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盡全力去疼愛相依為命的寶貝孫子擺了一道。
恨啊。
怎麼能不恨……怎麼能不恨!
孫兒,你去地下跟你爸說去吧,看你爸會不會原諒你,能不能接受你的鬼迷心竅。
“他要跳樓!”
陳子輕喊出聲的那一刻,周今休就以最快的速度猛撲到窗邊,他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了裴予恩的腳踝。
“嘿嘿……”
被附身的“裴予恩”面帶獰笑,她是想跳樓,讓孫子摔死。
本就是個病秧子的陳子輕行動要比周今休緩慢許多,他把咳出來的血水嚥下去,吃力地向著窗邊挪近一點。
趕在“裴予恩”轉身躍下的時候,指尖一抖,將那把折得最好的血紙劍擲出。
劍氣如虹,飽含要驅散世間一切邪祟的強勁氣勢,眨眼間就沒入“裴予恩”背後的心俞穴。
“破——”
隨著陳子輕聲嘶力竭地大喊,金光大盛,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擊碎了,傳出讓人牙酸的破裂聲。
轟的一聲,一股腥臭的紅色陰氣從裴予恩的體內逃竄。
“啊!”伴隨著莊夫人的驚恐慘叫,裴予恩也恢復了清明,他此刻已經掛在窗邊,腳下是茫茫夜色。
周今休敏捷地拉住他一條手臂,正要把他往上拽,眉頭突地跳了下。
重量不對。
周今休看見了什麼,下顎線驟然繃到極致,無聲地爆了句粗口。
裴予恩順著周今休的視線往下看,他的腳被一隻青白的手拉著,手的主人面部猙獰眼裡流出兩行血淚,正是他的奶奶。
心俞穴受傷導致她從“鬼仙”變成怕普通的厲鬼,她讓窗邊和騰空的兩人都看見了她的鬼影。
但他們不會驅鬼的把式,奈何不了她,而有本事的那個已經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可她實力大減,無法跟他正面對抗,她要先送被情愛毒害了的孫子去地府。
莊夫人沒感受到孫子的掙扎,她眼中血淚流得更兇,又怨又恨地悽苦了起來,一聲接一聲的,讓人遍體生寒。
“算了,周今休,你把我鬆開吧,別假惺惺了,我知道你看我不爽,你厭惡圍在他身邊的每個人,他現在應該是暈倒了,你不必再做樣子。”裴予恩頓了頓,咧開嘴展開一如從前的明燦肆意笑容,“我對他問心無愧,我對我的兩個親人有愧,豬狗不如死不足惜,現在我要去見我爸了。”
“媽的。”周今休左臂肌肉在過度的拉扯下開始出現疲軟痙攣的現象,快要衝破面板的青筋從他手背蔓延而上。
他被窗下的一人一鬼給拖了下去。
六樓掉下去造成的傷嚴重到不符合常理,周今休送到醫院時生命垂危,他顱內損傷,身上多處粉碎性骨折,昏迷了一個月左右才醒,唯一完好的左臂留下了永久性的傷病,今後很難提起重物,更別說從事要求精準度高的動作。
陳子輕安靜地望了周今休許久,伸手拿掉他的氧氣罩,將清瘦不少的臉湊近他一些,輕聲提起裴予恩墜樓事件:“當時你為什麼不鬆手?”
心眼小醋味大的神經病竟然會拼死救情敵,那一幕堪稱世紀名畫,太不可思議。
見周今休沒言語,陳子輕不知在想什麼,他擰了擰眉心,忽然就將那問題重複了一遍:“你為什麼要不顧自身危險去救呢?”
周今休蒼白的面上浮起笑意:“你不是想我們四個都活著嗎,我怎麼也得讓那小子把命留住供你差遣。”
邀功一般說完,便問:“怎麼樣,人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