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張廢紙。
……
邢剪沒找到那封信,他不急,死前找到就行。
又是一年元宵節,邢剪沒讓兩個徒弟跟著,他一個人去了鄉里,此時的他輪廓線條一點多餘的肉都沒有,皮掛著骨,猶如堅硬冰冷的岩石。
今年還是禁止在江裡放花燈,只准去河邊放。
依舊是那條河,依舊是擠滿了人,飄了大片大片的花燈,只是沒了他的小徒弟,他的小娘子。
邢剪在坡上坐到人們陸續離去,河邊空無一人,他起身,邁著痠麻的腿走過去。
河上有船隻,是老漁夫在清理花燈。
邢剪掃了眼就收回視線,他蹲下來把手伸到水裡,做出撥花燈的動作,腦中猛地閃過什麼,邢剪嘶吼著叫住老漁夫,問起有年元宵是否也清過花燈。
“年年都清。”老漁夫捋了捋花白的鬍鬚,“有時是我,有時是別人,你問的那年,剛好是我。”
邢剪的胸口起伏過大:“那你有沒有,有沒有,”
老漁夫只是清花燈,他哪知道花燈裡的祝福,有什麼好問的呢。
“我會看。”老漁夫把船劃近些,放下船槳橫在船頭,他彎腰去拿一盞花燈,從裡面找出字條念出來,“燈要燒掉,我不讀給老天爺聽,那就只是一捧灰。”
“當年,我的小徒弟寫下過心願。”邢剪啞聲。
老漁夫問道:“什麼樣的燈?”
“方形的。”
老漁夫看了看船上和河裡的燈,都是方形的,都是一個樣,年年如此,他卻說:“我想想。”
邢剪的嗓音更啞:“也許是,師傅,我想你長命百歲?”
“我有印象。”老漁夫若有所思片刻,確定道,“我讀過那句祝福。”
邢剪低笑出聲:“老子就知道。”
說的人說了聽的人想聽的,這本該是個好結局。
邢剪一屁股跌坐在了河邊,老漁夫上了岸,問他怎麼了。
“我……”邢剪面部神情模糊不清,他捶打撕裂劇痛的心口,艱澀地擠出話,“難受……”
老漁夫說:“難受酒喝點藥,睡一覺。”
“嫌藥苦就喝酒。”老漁夫拍了拍腰間葫蘆酒壺, “我這就有酒, 喝不喝?”
邢剪哽咽,一遍遍地說著話,說他難受。
老漁夫一把歲數了,硬是把他揹回了義莊,離開前被他抓住衣服,對上他似魔障又似清明的眼。
“老傢伙,你把沉船的大概位置賣給俞有才,你……”
老漁夫先是悚然一驚,隨後就放鬆下來:“我無意間落水,瀕死之際發現了那個秘密,本想守到死,是我那個不孝子害我,我無法才用秘密做了筆買賣。”
“我不知道沉船裡有冤魂,對於他們的死,我是對不住的。”
“但真正要他們命的,是想獨吞的張老爺。”老漁夫說完就走了。
邢剪靠坐在院門上面,各有各的目的,人人都有。他的眼前浮現過許多張臉,一張張地一掠而過,被他痛苦地撥開,只留下小徒弟的臉。
長命百歲嗎,這麼想要你相公活下去,那就如你所願吧。
一年一年過去,院子裡的桃樹結滿果子,阿旺抓知了撲蝴蝶,抓到哪個就放在墳前。邢剪罵道:“他生前你不抓,他走了你抓,你做給誰看?”
阿旺委屈巴巴。
“趙梁成把你丟我這兒,我就該養著你?你是你,你爹孃是你爹孃,我跟你熟嗎,你就死皮賴臉蹭吃蹭喝!”
“要不是我小徒弟堅持養你,趙梁成說破天我都不收你,額頭長什麼毛不好,偏要長白的,連你爹一般的神氣都沒有。”
邢剪髮了脾氣就累了,他躺在藤椅裡,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