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抬到義莊,他是外地的,想葬在平江縣的話,只能去亂葬崗。
管事的代表班主出面談攏事宜,交了定金。一個戲班打雜的,死了都有班主給買棺材躺,而不是草蓆一裹,在亂葬崗挖個坑埋進去了事。
陳子輕對孫梁成的好感增加了一截。
義莊師徒四人飯都沒時間吃,他們日夜加急做棺材,趕在三日後將屍體下葬,
期間陳子輕為了穩妥起見,偷摸檢查了屍體的小臂,沒異常,只是普通的溺亡。
次日,孫梁成信守承諾,帶著禮品登門拜訪,巧的是,義莊只有這個時辰是陳子輕看家。
孫梁成與他坐在屋簷下,抬頭就是院裡的幾口廢棄棺木,迎風招展嘩啦響的新舊白幡。
陳子輕瞥孫梁成,這人似乎不覺得義莊陰森森的瘳得慌,估計是跑江湖的,見多識廣,他問出內心的疑慮:“孫班主,你為什麼要在茶鋪假扮說書的?”
孫梁成徐徐道:“班子裡的人走旱路來得晚,我走水路,早到了,實在是無事可做,因而找了個事打發時間。
那你喬裝打扮呢?
孫梁成淺笑: 不過是為了方便行事。
陳子輕還想問,狗吠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猛然站起來: 阿旺,你怎麼回來了?黑狗咬著他的褲子走,他匆忙對孫梁成道: “孫班主,我去去就來!”孫梁成善解人意道: “賢弟有急事便忙去。”
他拍著青衣: 我也不坐了,今夜張家請戲班子去府上表演,很多事等著我回去操辦。陳子輕一頓,他打算給魏之恕抓藥的藥房就是張家開的。
不知怎麼,陳子輕的腦中生出一個念想:孫班主,我可以去嗎?孫梁成驚訝: 你也想去?
陳子輕笑眯眯道:“張家可是家財萬貫,我去見識一下。”
孫梁成沉吟了一會:你若是真的想去,我可以讓你扮成戲班打雜的,和我們一起進去。好啊!陳子輕立馬應聲,可是邢剪不准他一個人去鄉里。
不管了。
今夜幾時到張家?得提前去佈置吧,我們約個時間和地點,我去找你。孫梁成卻是說了個時辰: “我來義莊接賢弟。”陳子輕邊往義莊外跑,邊回頭: “這怎麼好意思。”
無礙。孫梁成眉目溫潤,你我投緣,有緣,賢弟有難處,我應當照顧些。陳子輕領情地揮揮手,最好只是這樣。
這麼接近我,和我成為朋友,可別讓我逮到你有什麼小九九。
戌時一
刻,夜幕才降臨沒多久,陳子輕等來孫梁成,他們悄悄沿著土坡穿過荒草地,坐上早就等在那的馬車直奔張家。
陳子輕頭一回坐馬車,新鮮得用眼睛這看,那瞧。
孫梁成給他一套事先準備好的戲班小雜役服飾: “賢弟,你在路上換好。”陳子輕接過服飾:給孫班主添麻煩了。孫梁成搖搖頭,倚著車壁閉目養神,此時的他顯露出了班主的氣場。
陳子輕扯著短衫的帶子,心裡想的是白日在黑狗的提醒下趕去秀才家的事,那時秀才要燒書,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沒讓那些書焚燒成灰。
書是秀才的命,真燒沒了,他的精神支柱就塌了。
陳子輕在馬車的顛簸中嘆了口氣,多虧了黑狗,不然他都不能及時趕過去。
馬車漸行漸遠,土坡上出現了一道健碩偉岸的人影,他眺望馬車離去的方向: “魏二,跟上你小師弟。
魏之恕本想下去追小師弟,卻猝不及防地撞見了師傅,不得不倉皇地找個地兒躲起來,這會被點名,他握拳輕咳著走出藏身地: 師傅,你要是不放心,不讓他去就好了。
不讓他去,他就惦記,攔一次兩次不成問題,那能次次都攔得住?邢剪摩挲面頰上的硬渣,不如滿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