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恩,你要給你爸報仇。”莊夫人像是迴光返照,整個人容光煥發,一雙眼雪亮,“聽到奶奶說的了嗎?”
被抓破手的裴予恩一言不發。
莊夫人尖銳地大叫,聲音聽著泣血:“予恩——”
裴予恩有短暫的耳鳴,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他像被打斷脊骨和傲氣,徒留一身溼漉漉的灰敗,他說:“聽到了。”
“好,聽到了就好。”莊夫人終於露出些許欣慰和安心,“對了,予恩,你爸有個日記本,上面記了他研究的巫術之法,奶奶把它交給你,到時你從中找出救你爸的方法。”
“如果怎麼都找不到,那就……”莊夫人前言不搭後
() 語,“我們弄死莊惘雲,不讓他去投胎,不准他有下一世,他好狠的心,你爸說的沒錯,他的命格有那什麼紫氣,沒關係,我們換別的法子,他那位置是坐不久的,你等著看吧,背地裡多的是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一個個的都在伺機而動,尤其是這些年最被看好的莊老四那一方勢力,他們能咽的下這口氣?不可能的。”
莊夫人越說越激動:“莊惘雲不是你爸,他背後只有一個隔岸觀火的老爺子,基本就靠他自己,他連娛樂公司都打理不好,能有什麼本事。”
“我們有了機會就做法,讓他魂飛魄散。奶奶恨他,予恩,他是我們家的仇人,他殺了你爸。”
裴予恩勉強扯了扯乾燥發白的嘴皮,看樣子奶奶不知道真正的莊惘雲去年就死了,她知道的是,兒子要搶莊惘雲的身體,搶到手了卻沒保住,又被搶了回去。
他爸非要逆天而行。
人心不足蛇吞象,和原來一樣不好嗎,要是他爸不去改變,現在我們一家三口還好好的,他也可以用常態去面對那個人,想辦法去爭取感情。
那人要他陪奶奶一陣子就過去住,他去了又能怎麼樣,心態上已經天翻地覆,再也做不成單純的舔狗了。
現在的局勢無疑是在告訴他,當初他一手策劃提前公開身世這步棋走錯了,大錯特錯。如果他不那麼做,他爸也不至於在走投無路之下選擇狗急跳牆。
窗戶上一陣噼裡啪啦響,是雨裡混進來了雪粒子。
裴予恩有瞬間的走神,隨之而來的是疲憊,他才十九歲,卻感覺已經活到了九十一歲,對人生沒了向前奔跑的衝勁,只想躺在原地回憶一些讓他開心的事情。
他不就是在十八歲那年喜歡上了一個老男人,想搞搞基,何必讓他遭這些罪。
他連人嘴都沒親到,該吃的苦一樣不少。
莊夫人抖顫的手摸上孫子的手背:“奶奶只有你了,就只有你了。雖然你還小,有些黑暗不該這麼早接觸,可奶奶指望不到其他人了,奶奶會把你爸的盟友們,和我們在莊家的勢力分佈都透露給你,還有莊老四的黨羽名單,你看以後能不能用上。”
裴予恩動了動心思:“好。”
莊夫人又哭起來。
周遭瀰漫著濃郁的悲傷,裴予恩岔開話題:“奶奶,你不想爺爺嗎?”
莊夫人的眼底閃過不自然:“想他有什麼用,我跟他陰陽相隔,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了,我還活著,總要往好的地方想。”
裴予恩心道,那對著你兒子怎麼就不是這種正常的想法?
人死了,魂散了,還能做什麼?還想做什麼?為什麼就不能隨著死亡恢復平靜?
奶奶,你就沒想過我的未來。
裴予恩呼吸著閣樓裡自帶的淡香,莊易軍的死,他爸跟他奶奶必然有參與,他身在豪門,對這種事不奇怪不意外,依然不能減輕半分噁心感。
他的出身沒得選,父母沒得選,家庭也沒得選。
手上傳來鑽心之痛,裴予恩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