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比賽,他都喊。
梁津川不為所動,他神情冷漠,眼瞳裡是在賽場拼搏揮灑汗水的矯健身影,青春而澎湃。
陳子輕把掛在推手上的杯子拿起來送到前面:“要不要喝水?”
梁津川搖頭。
“沒關係的,你喝了,我推你去上廁所就是,我又不會嫌你煩。”陳子輕開啟水杯,自顧自地咕嚕嚕喝下去幾口,他對周圍打量的學生們笑笑。
學生們不好意思再多看,就繼續看比賽。
陳子輕把水杯的蓋子轉上去,他擺攤是對的,時間上能自由支配,靈活性高。
梁津川需要他的時候,他不至於沒時間,走不開。
就像現在。
陳子輕在心裡嘆氣,梁津川的膝蓋不知道怎麼破了,傷口沒結痂掉殼好起來之前都按不了假肢。
沒一會,有人跑第一,用力抱住站在終點等候的物件,起鬨聲此起彼伏,喊著笑著“親一個,親一個”。
他們親了。
全班衝上去,將跑第一的學生拋起來。他還在努力找物件的手跟視線,他們愛得那麼盛大熾烈。
梁津川說:“我不想看了。”
“那不看了。”陳子輕推著輪椅離開。
激動叫喊的學生們在同伴的提醒下給他們讓道,生怕碰撞到輪椅。
有時候,獲得的特殊也是一種傷害。
但那不是惡意的。
陳子輕推梁津川出
了操場:“津川,我們去後山曬太陽吧。”
梁津川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後山那邊沒有修滑道,遇到臺階的時候不好上去。
陳子輕推著梁津川到一處臺階下面,有幾個學生啃甘蔗啃一半跑過來幫忙。
“不用不用,我們自己就可以。”陳子輕婉拒了。
幾個學生回他們的地盤,他們坐在水塘邊的空地上面,嚼甘蔗看誰吐得更遠。
橋對面有一個宿舍的學生拎著甘蔗往這邊來。
這一片地兒都是甘蔗渣。
在後山嚼甘蔗彷彿是趕時髦,不來嚼幾口就跟不上時代的發展。
陳子輕對梁津川說:“我們冬天還沒吃過甘蔗呢,待會兒在9棟樓下的水果店買一根好不好。”
梁津川對甘蔗不感興趣:“你想買就買。”
說著,他拿起腿上的柺杖,放下來,撐著身體離開輪椅。
“我一個人吃有什麼意思。”陳子輕把輪椅搬上臺階,下去扶梁津川。
梁津川避開了他的手。
這個小動作讓他怔住,他沒有再伸手,不知所措地站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梁津川拄柺杖,緩慢地撐著自己上臺階。
一層,兩層,三層……到第七層。
梁津川沒有摔倒,他就那麼撐上去,調動柺杖轉過身,膝蓋以下的褲腿在冬風裡肆意飄動。
身體的殘缺配上他太過出挑的長相,會讓人生出“上天是公平的”這一感慨。
上天給他好相貌,不給他健全的四肢。
但上天也沒給他健康的心理,完好的家庭,以及社交,他情感寡淡,厭惡與人交往被人觸碰,沒有交心的朋友,整個世界只有一個嫂子。
上天從他身上拿走的,比給他的要多很多。
不對等。
陳子輕的心頭酸酸的,他快步跑上來,聽見梁津川跟他說話。
“你每天照顧我這個殘廢小叔子,會不會累?”
陳子輕想也不想:“不會啊。”
梁津川笑:“日子久了,就會了。”
陳子輕很是嚴肅:“胡說什麼呢,日子再久都不會,你不光是我小叔子,還是我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