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裡裡外外轉過一圈,直接掠過那些真假摻半、真貨也強不到哪兒的陳設,指著博古架上最當眼處三樣清順初葉的瓷器,好生介紹了一番。
陳博彝歷史知識極為豐富,經他一番滔滔不絕旁徵博引,雖然不用半句華麗浮誇的言語,無意間卻已將兩隻蘇造琺琅彩盒,一個名師彩燒蛐蛐盆說成了難得一見的寶貝,代表了製作匠人的最高水平。
一番介紹下來,不知何時,那兩位客人已拋下小張走到了陳博彝面前,聽得如痴如醉。老爺子話音方落,其中頭皮颳得蹭亮的那個馬上說道:“這兩隻琺琅彩盒我都要了,你老開個價吧。”
說著,他馬上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大團結,一副馬上數錢的樣子。
陳博彝卻看也不看那疊鈔票:“對不住了您吶,這三樣都是我的鎮店之寶,不出手的。您還請看看別的吧。”
光頭頓時不樂意了:“我說老爺子,上店是客,上架是貨。客人來了要買貨,你卻這麼說,是不是見我心誠,想趁機抬高價錢?”
聽了這話,陳博彝老臉微脹,有些生氣地說道:“我這店開了兩三年,從沒幹過虛抬價格的事兒。常來我家的客人都知道這是我的心頭好,若你不信,還可到左鄰右舍問問,看是不是我老頭子在誑你。”
“哈,都說了是鄰居,肯定也是幫親幫熟不幫理。”光頭陰陽怪氣地說道,顯然不相信陳博彝的話。
陳博彝畢竟才做了不到三年的買賣人,雖然也經過些風雨,但還是沒把和氣生財的和字訣練到家。聽了光頭的話,冷笑一聲,說道:“它雖然是我心愛的物件,卻也不過是個死物。我這把年紀,犯不著為了個死物說謊損陰德。總之一句話,這單生意我做不了,您找別家去。”
“居然有往外趕客的店,今天可算見識了!我今天就是要買,就不信你不賣!”接二連三地被下面子,光頭覺得在朋友面前顏面無光,一擼袖子,聲氣也高了起來。
陳博彝也是寸步不讓:“光天化日,你還想強搶不成?”
“我怎麼做,就看你怎麼說!”
眼見店裡火藥味越來越濃,一個不小心就要鬧事,一直沒插上嘴的雁遊連忙說道:“二位都消消氣。依我看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光頭本來不想理會這個打扮寒酸的少年,聽到末一句話卻忍不住大聲說道:“不是什麼大事?合著你是想拉個偏架,也不先掂量掂量那小身板兒算不算盤菜!”
“請您聽我說完。”面對客人的咄咄逼人,雁遊依然不徐不疾,“這位先生,我看你進來時並未注意到這雙琺琅彩盒,你之所以突然對它們感興趣,完全是因為老闆的介紹,認為它是店裡最好的東西,對不對?”
光頭遲疑了一下,旋即大聲說道:“那又怎樣?總之我是看上了,今天我非得賣下不可!”
他囂張的話讓陳博彝和小張越發嫌惡,雁遊卻贊同地點了點頭:“我明白您的想法:一樣是花錢,自然樂得多花點挑個撥尖的。”
此言一出,不但陳博彝驚訝地看著“倒戈”的雁遊,光頭也是摸不著頭腦:“我說你到底是誰啊,幫誰說話呢?”
“我的意思是,我理解你的想法,所以,我想推薦這店裡最好的東西給你。”
“我剛才聽得明明白白,最好的就是這三樣東西。除了這還有什麼?你可別想騙我。”
光頭以為雁遊在用緩兵之計,不滿地大聲嚷嚷起來。陳博彝卻是若有所思,視線不經意投向了裡間:那裡面放著新從鄉下收來的瓷器,因為大多殘缺不全,所以一直沒敢放出來。剛剛雁游進去時,盯著它們看了好一會兒。難道,他是發現了裡頭有比這三樣東西更好的寶貝?
一念及此,陳博彝頓時忘了生氣,迫不及待馬上就想向雁遊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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