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玩笑歸玩笑,他們照顧起小貓來卻比雁遊還要盡心盡力。有人貢獻出私藏的家制肉腸,有人自掏腰包和老鄉買了牛奶來餵它,有人挑了最柔軟的衣服為它鋪起小窩……甚至連孟昊也悄悄把黃鱔藏了起來,在無人時認真地對雁遊建議:“別做醉魚麵條了,燉個魚粥餵它喝吧。”
無奈之餘,雁遊暗想,恐怕英老來了都沒這麼好的待遇。
雖然很想回去,但這裡的工作一時半會兒沒法結束,雁遊也不能說走就走,只好忍住馬上回去調查鍾家的衝動,繼續潛心學習野外作業。
廣州,某幢平房內。
一名風塵僕僕的婦女陪笑側身而坐,粗糙的雙手交疊在一起,侷促不安地變換著姿勢,指甲縫裡還帶著無法洗淨的泥土痕跡。
見辦公桌後的中年男子將她帶來的花瓶翻來覆去地看個不住,卻許久不做聲,她不禁有點著慌,醞釀許久,才大著膽子開了口:“同志,我這是祖輩傳下來的。如果不是家裡出了急事等著用錢,也捨不得賣。聽介紹人說,您願給高價,不知……”
“高價只給珍品。但看看你這個,像什麼話!”中年男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那姿勢像在驅趕蒼蠅,傲慢輕蔑之極:“豁口缺邊,底足磨損,釉色不正,還不比上工廠新出產、五塊錢一隻的大花瓶。”
吃了一通貶損,婦女十分委屈:明明是出嫁時壓箱底的陪嫁,平時只捨得供在五斗櫥裡,連插花都捨不得的漂亮花瓶,怎麼突然變得連五塊錢都不值了?
她太老實,加上這年代商人極少,所以還不知道,許多生意人天性貪狠如狼,再好的貨色交到他們手裡,都要被貶得一文不值。
雖然委屈,婦女卻不敢再說什麼。生怕這位西裝革履,看上去十分闊氣的老闆不肯收自己的東西。她不在乎被輕視,在乎的是這花瓶還能不能賣錢?眼見男子神色越來越不耐煩,她只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又端詳半晌,男子才用一副施恩的口吻說道:“罷了,看在你大老遠跑過來的份上,我就給你——”
尚未說出數目,裡間電話突然響了。男子皺了皺眉,起身進屋。剛剛拿起聽筒,立時臉色大變。如果那婦女也在場,一定會奇怪為何短短時間之內,一個人竟能變化如此之快。前一刻還高高在上,這會兒卻是低聲下氣之極:“鍾先生您好,好久不見,請問您找是有什麼事兒嗎?”
“好久不見?我記得上週才在四九城見過你。是不是還在記恨著我將你調走的事,天天咬牙切齒,所以覺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這笑話實在太蹩腳,但中年男子卻不得不違心地乾笑:“哪兒能呢……鍾先生就是愛開玩笑。”
“我今天找你,為的可不是玩笑。”鍾先生慢條斯理地說道:“聽說你剛回到廣州就大展拳腳,打著高價的旗號,實則瘋狂壓價收購東西,是不是準備回總部邀上一功啊?”
聞言,男子頓時心臟一縮:自己回來才幾天的功夫,不過收購了兩三件東西罷了,風聲卻這麼快就傳到四九城。看來,公司裡有他的眼線!
他立即慌亂地四下張望,但一堵堵白牆隔絕了視線,根本看不到其他員工的神情,只能在心裡一邊罵娘一邊盤算,到底是誰出賣了自己?這些狗東西,項博士分管時一個個對自己恭敬有加,如今姓鐘的掌了權,就翻臉不認人了!也不想想是誰把他們招進來的!
只是,雖然肚裡已經把各種粗□□了一遍,他嘴上卻不敢怠慢,連聲否認道:“鍾先生又說笑了,我只是在儘自己的本份而已。總部計劃在這一兩年內,舉辦一次華夏文物的展覽會加專場拍賣,雖然早就選定了拍賣品,但展品卻還未定。我不過做好本職工作,想為總部即將到來的輝煌出份力。”
“哦?這麼說來,你倒是組織的大功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