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足以奪走鍾歸的性命。
臨死之前,他還有一個最大的疑問,卻再也沒人解答。
——項聞為什麼要背叛?
廊外,項博士緩步向大門走去,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穩當。下樓之前,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西裝內袋裡取出一份檔案,仔細撫平皺褶,回身放到前臺桌上。
那正是今天稅局過來盤查的賬本,微弱的壁燈下,鍾歸大大的簽名赫然在目。原本應該被銷燬的,項博士費了些力氣才拿到手,沒想到隨著有人橫插一腳,它轉眼就成了沒用的廢紙。
轉出街角,坐上等在那裡的包車。司機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熱情攀談:“老人家,找到你親人的老朋友沒有?”
“嗯,找到了。我妹妹心願總算可以了了。”
司機同情地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老人。真是位可憐人啊,十年前妹妹被人搶劫刺成重傷,偏偏因為堵車沒能及時送到醫院,就此去世。老人記掛著妹妹的遺願,卻因身在國外,直到十年後的今天才回國找到這位故人,了卻心事。
不過,遺願為什麼是看望故人呢?難道是因為年輕時候的幾分情思麼?
司機不著邊際的想著,大聲問道:“老人家,是回飯店嗎?”
“不錯,說好要同替我包車的那人一起吃晚飯。”
“好嘞。”
藉著車外照進的燈光,項博士開啟皮夾,取出一張摺疊得非常仔細的紙,注視著上面大大的借據二字,眉關慢慢蹙起。
他少時因某事壞了名聲,在家鄉待不下去,心灰意冷之下,兼之機緣巧合,同朋友一起去了米國,千辛萬苦唸到博士。之後被母校聘為講師,過著平淡而安寧的日子。
他的專業屬於地質學,退休前夕,他在古地磁斷代方面有所突破,鑑別古物有獨到之處。但在他的本行卻用不上,所以也沒怎麼當回事,只偶爾幫人做做鑑定。但在十年前,突然有人找上他,許諾給他數十甚至上百倍於退休金的報酬,請他幫忙。
項聞雖然在象牙塔裡待了一輩子,卻不是心裡只有學問的人,對世事有相當敏銳的洞察力。受邀與這人吃了一頓晚飯,他心裡就有了數:這人多半是某個銷贓團伙的成員。他不想趟渾水,便婉拒了對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