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太小,但對真有本事的人來講,只要給一點點合適的土壤,就能讓種子生根發芽,長出堅韌的樹幹。
雁遊正是後者。
不過,是人都有私心。既然對自己有信心,加上將來還想單幹,雁遊也不想白給他人做了嫁衣,便說道:“陳老先生,我叫雁遊。得您賞識,是我這做晚輩的榮幸。不過我想問一問,您店裡都經營些什麼?”
陳博彝見他似乎意動,十分高興,馬上滔滔不絕地介紹道:“主要是做瓷器,原先是找人介紹收購,但一來貨源不能保證,二來偶爾會收到陪葬的明器,不成規矩。所以近來照我那幾位老夥伴的建議,專門派了人到鄉下去收購。你別說,還真淘換到了幾樣難得的物件。可惜的是農家不知這是古玩,有的當平常器物使用,有的丟給小孩子玩,難免磕著碰著,所以急需一位修復高手。”
開啟了話匣,陳博彝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又說道:“不瞞你說,剛才我見你在那攤子上露了一手,就巴不得馬上請你進店喝茶。但又沒逮著機會,正琢磨著呢,可巧你過來問路,我一看,得,合該咱爺倆有緣份,趕緊把這番話統統說出來了。”
“哦,這麼說,我這是自投羅網了。”雁遊開了個玩笑。
“哈哈,我就怕我這地兒太小,留不住你這隻沖霄鳥啊。”陳博彝半真半假地問道,“恕我多嘴:看你的手藝,必定是名師傳授。卻不知方不方便說說令師臺甫?”
雁遊早防著有人盤詰,已經編好了一套說辭:“小時候經常跟位鄰居的老爺爺玩,這些都是他老人家教我的。當時說這些東西害得他十年不得安生,但沒個傳承又不安心,卻又不願再害了我,讓我不要對外人講。所以哪怕他去世之後,我也沒對人提過半個字。我也是近來才知道,當初以為是玩的東西,竟是門難得的手藝。”
老一輩裡有這樣經歷的人不少,陳博彝點了點頭,毫無懷疑地接受了這個說法:“唉,這位老前輩也是生不逢時啊。”
雁遊不欲在這上面說得太多,頓了一頓,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陳老先生,如果我到貴店工作,是什麼模式呢?按夥計似的工錢加年底分紅,還是單包論件計?”
“你竟連這些規矩也知道?看來那位老前輩教了你不少。”陳博彝驚歎地說道,隨即又笑了起來:“不過如今是新時代了,咱們按新規矩來,你先聽聽中不中意:我每個月付你五十元的固定工資,你至少幫我修復五件東西。五件之外的,咱們再另行按照成交價的百分之十來提成,如何?”
這年頭哪怕工作了十幾二十年,有高階職稱在身的人,工資也不過七八十元。對於雁遊這個年紀的人來講,陳博彝開出的價格可謂豐厚,哪怕是家境殷實的人,聽了也不免動心。
所以,陳博彝幾乎有九成的把握,相信雁遊不會推辭。
孰料,雁遊著眼的根本不是一時一刻的利益,他想得更遠。
沉思片刻,他緩緩說道:“陳老先生,不如這樣:我不要固定工資,每個月都按件給我計算。另外,我只負責接活兒修復,算是上門工作,其他時間我仍可做自己的事。如何?”
聽了這話,陳博彝也在肚內暗暗盤算:不要底薪,聽著反而是讓自己省了錢。至於後一點,他聘請雁遊,肯定是為了修復古玩,難不成還要讓人家幹店裡的雜活兒不成?所以,上門還是固定工,區別也不大。
盤算明白,他爽快地說道:“行,就照你說的辦。”
“那我先謝過陳老先生了。不過我還不能馬上上班,還需要幾天時間交接一下手頭的工作。”
“沒問題。”瞅著新挖到的人材,陳博彝笑得又添了幾條皺紋。這時的他可不知道,用不了多久,他的開心就變成了懊惱。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數條街外,潘家園北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