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啊?”
慕容灰何等精乖的人物,目光在雁遊的肩膀手臂上游移片刻,馬上順著誤會往下走:“哈哈,沒事,沒事……”
但心底卻頗為失落:看小雁如此遲鈍,應該是沒那個意思……
他悵然地從床沿爬下去,端來早已準備好的藥汁,把毛巾打溼,小心地擦去雁遊臉上的偽裝。
臘黃褪去,露出原本白皙的肌理。用魚膠抹得下垂委頓的眼睛,也在清理後恢復了平時的清俊模樣。慕容灰難得與雁遊如此親近,不但呼吸近在咫尺,眼睫清晰得歷歷可數,甚至還能感受到對方身體間若有似無的清爽皂香。
幾分鐘前他還對這一刻頗為期待,但經歷了方才的小意外,此時心裡卻再生不起半點漣漪。
雁遊不知他的心事,將手掌浸在藥汁裡,泡開偽裝的疤痕和繭子,猶自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明天我先去趟陳教授的店,之後再由近及遠,挨著把那四個地方都看一看。”
“工作要緊,你先忙正事吧,剩下的我來處理就好。我家在四九城還有幾個舊識,明天去拜訪一下,請他們幫忙查查那些號碼和地址,總比我們蜻蜓點水地去查驗要強些。”
那天和英老一起吃飯時,慕容灰就聽雁遊提起他在陳博彝的店裡做兼職。
“好啊。”雁遊欣然說道。慕容家的背景放在那裡,在九流中的人脈極為深廣。若由他出面,說不定真能挖出那幕後黑手。
看著雁遊的微笑,慕容灰心裡有些發堵。
察覺到他有別於往常的沉默,雁遊暗自奇怪,剛想問一問,卻有人敲響了房間大門:“慕容先生,在嗎?前臺有電話找您。”
現在電話在華夏還未普及,賓館做不到每個房間都裝電話,旅客們只能在前臺共用。
雁遊看了一下時間,歉然道:“這個點應該是我爺爺打來的,你稍等一會兒,接完電話我們就去吃飯。”
“不用了,這幾天都沒著家,我奶奶有點不高興了。說好了今天我要陪她吃飯。”雁遊收拾起草帽和其他零碎,向他擺了擺手:“回見。我家的地址上次寫給你了,有什麼訊息,你要及時通知我。”
“好……”
送走雁遊,又去前臺煲了快半個小時的電話粥。此時天色已晚,慕容灰卻懶得去吃飯,回房順手把書生撈進懷裡,沮喪地仰面倒在床上。
書生以為小主人又在怪自己亂唱曲兒。可天地良心,它只喜歡在人多熱鬧的時候唱歌,剛才一直安靜如雞的好不好。拱了幾拱見掙不脫,便悻悻地把翅膀一攏,由著小主人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自己羽冠上的呆毛。
“剛才爺爺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是長房長孫,還問我什麼時候才能收了心,回去繼續學習管理家業的事……我說不趁著現在您老身子骨還硬朗,爺爸也精力旺盛時出來見見世面,以後就永遠沒有機會了。爺爺說能理解,但讓我有分寸。嘖,如果讓他知道我有部分原因是為了個男人,恐怕要馬上過來打斷我的腿。”
慕容灰拉開書生的翅膀,擺出個大字型:“但留下來又能怎樣?我早知道他多半不會對我有意思,但真正發現時還是難受……幸好我也不愛他,只是喜歡,對,只是喜歡。喜歡這種程度,待在旁邊欣賞一下,做個朋友。過個幾十年再見面,當玩笑一樣說出來,說不定還是件趣事。”
他極力想表現淡然,但表情卻不受控制地越來越失落:雖然尚未達到愛的程度,但那也是他成年後真真正正對一個人有好感啊。
打從少年時代發現自己的取向與眾不同開始,他彷徨過,無措過,沮喪過。等終於接受了自己的與別不同,又不可避免地期待憧憬,將來的另一半會是怎樣的人,他們又會如何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