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讓她捕捉到昔日熟悉的痕跡。
她送慕容叡出去之後,一直呆在穹廬裡。慕容叡叮囑過,除非萬不得已, 不要輕易出去。軍營裡頭軍法森嚴,她初來駕到,裡頭的規矩也不是很清楚。要是撞上誰了,那就不好。
他的話她都聽到心裡去了,這麼多天,沒出去過。除了他身邊的那些親兵之外,沒有誰見過她。
銀杏看了看旁邊的漏壺,“都快要到晌午了。還沒打完?”
“……”明姝聽到這話,心突突直跳,她伸頭看了一眼放著的漏壺,外面露出箭矢的一段已經沉下去了一大半。
銀杏忍不住到帳門那裡,手指戳開了厚厚的氈門,往外面打探。
雖然出去打仗了,但營地裡還是有不少人在,巡邏計程車兵們在不遠處來回走動。
“好了,回來吧。”明姝心亂如麻,銀杏還到處看,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要她回來,“你忘記他之前說甚麼了?回頭小心有人把你抓了去。”
銀杏打了個哆嗦,跑過來,乖乖坐到明姝身邊,“奴婢只是看看,沒有別的意思。”
軍營裡規矩多如牛毛,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觸犯軍法。
常常在軍營裡計程車兵,都可能一不小心觸犯軍法,更別說外面來的人了。
“你剛才那個樣子要是被有心人看了去,小心別人看見給你按上個窺探軍機的罪名,給拉出去斬首。”明姝說著,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帳門外。
外面響起一陣靴子在地上擦過的聲響。把銀杏嚇得頭髮都快要炸起來了,她瑟瑟發抖,等到那些聲音從帳門過去了之後,她才喘過氣來,睜著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明姝。
“現在知道了吧?”明姝衝銀杏笑。
銀杏一下反應過來,知道剛才是明姝故意嚇唬她,她緊繃的身子頓時鬆懈下來,“五娘子就不要再這麼嚇奴婢了,奴婢膽子真的很小,五娘子再這麼嚇,真的就要破了。”
明姝鼻子裡輕輕哼了下,“還膽子小呢,依我看,你膽子不知道多大。”說著伸手就在她的肚子上拍了拍,“你自己說說看,哪個膽子小的,還會趴在門邊看外面啊。”
說著壓低聲音,“外面那些,都是已經一年半載沒有見過女人的啦,只要聞到女人的味道,就要發瘋。”
明姝拉著銀杏坐下,“你就好好老實點,外面的可都是狼。”
銀杏若是真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回頭就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銀杏吐了吐舌頭,“那五娘子豈不是天天身邊睡著條狼啊?”
明姝把她拉住,頭頂上拍了一下,“大膽!”
銀杏捂住頭頂上被她拍過的地方,傻笑了兩聲。
正說著,外面忽而一陣巨大的喧譁。軍營之內嚴謹喧鬧,違禁者斬。所以平常人多,但也很安靜。現在這麼大的聲音,如果不是襲營了,就是他們回來了!
明姝和銀杏剛來得及起來,垂下來的帳門就被人粗暴的從外面一把打起,隨即穹廬內就湧入了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好幾個男人簇擁著一個人快步跑進來,他們身上的汗味血味混合在一塊,發酵成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怪味。
銀杏嚇得臉色蒼白,明姝好些,強行逼自己冷靜下來,她定睛一看,見著慕容叡坐在床上,手臂上插著一隻羽箭。
傷口下的地方溼漉漉的,藉著光一看,還發著血液的殷紅光澤。
明姝要過去,就被人拉開。她抬頭見著拉開自己的是蘭洳,蘭洳手指悄悄指了指慕容叡,搖了搖頭。
他看向銀杏,面上表情柔和了些,壓低聲音,“這裡亂,人又多,你們不要出聲,不要添亂。”
銀杏連連點頭,她怕明姝會衝上去,兩隻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完全不敢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