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著,正出神的想著什麼。
鐵灰色的盥洗室也散發著消毒水的氣味,李飛舟的面容像是被水龍頭沖掉了血色,蒼白如紙,就這樣長久而沉默的立著。
凌靖看了他一會兒,走了過去,貌似無意的問。
怎麼洗了這麼久?
李飛舟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後又低頭看著懷裡的草莓盒,如夢初醒的朝他走近了,低聲說。
已經洗好了。
他的手還是溼潤的,手背與指節上覆著一層水亮,應該是被水龍頭衝了太久,看起來泛著冷白的色調,碩大飽滿的豔紅色草莓便陡然刺眼了起來。
凌靖接過來草莓盒,指腹碰到他的面板,果然一片冰涼。
他微微張開嘴,正要說什麼時,李飛舟忽然出聲,很小聲的問。
先生會死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沒抬頭,似乎不敢看凌靖的神色,垂下的眼睫微微顫抖著,恍惚間似乎閃過了一絲水光。
凌靖斟酌了一下,回答說。
沒有人可以永遠活下去。
看似安慰的模糊話語並沒有回答李飛舟的問題,於是他抿了抿唇,沒有再執著於這個問題,而是抬起眼看著他,漆黑的眼眸顯得很清澈。
先生說我可以相信你,是嗎?
是,你可以相信我。
凌靖這次回答的很快,也很坦蕩。
他沒必要害李飛舟,沒有理由也沒有目的。
儘管那時李飛舟曾經讓他感受到了一絲被愚弄的惱怒,但是他很快就釋然了,本來他們之間就是交換的利益關係,不需要摻雜進去任何私人感情。
現在也是這樣,他幫助李飛舟只是因為沈甫的遺願。
之前沈甫曾拜託他繼續照顧李飛舟,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凌靖很清楚,因為沈甫知道自己曾經和李飛舟有過一年多的糾纏,但最後凌靖拒絕了。
所以沈甫退而求其次,如今只是託他將李飛舟送回軍隊,這對於凌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聽到他的回答後李飛舟依舊一動不動的凝視著他,這樣認真的神色看起來有些天真,凌靖忽然有點不自在,又捨不得避開。
沒過幾秒,李飛舟又緊接著問。
凌靖,我們是不是認識我指的是,在我失憶之前。
凌靖的眉心一跳,立刻問。
你想起來什麼了?
李飛舟遲疑了幾秒,臉上逐漸浮出了悵茫的神色,然後如同做夢般的,用不確定的語氣小聲說。
沒有想起來,只是你身上的煙味,很熟悉。
凌靖有煙癮,並且常年抽一個牌子的煙,濃烈的菸草味已經融進了他的骨血裡似的,令人隔著很遠的距離就能知道是他。
這彷彿是他的標誌,那時李飛舟跟著他天天待在一起也都快染上了一些味道。
心臟停滯了一瞬後開始劇烈的跳動了起來,但凌靖的聲音依然很穩,冷靜的問。
什麼時候覺得熟悉的?
醒來之後。
準確的來說是在葉望的家裡度過那混沌凌亂的一晚時,貼在耳邊痴纏的氣音就已經讓李飛舟隱隱覺得熟悉了。
而發燒醒來後看到凌靖時,他也察覺到了自己並沒有像對其他陌生人一樣那樣戒備,彷彿他們之間很熟悉了。
只不過今天他只顧著沈甫,現在才慢慢回想起來見到凌靖時的異樣。
他真的忘記了太多事。
凌靖看著他,繃緊的下頜線條慢慢放鬆了下來,然後腳步微動,移開視線,側過臉說。
是認識,不過不記得也沒關係。
頓了頓後他望著窗外的天空,繼續說。
之前醫生給你檢查的時候說吃藥可以幫助你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