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的頭部遭受意外重創,檢測顯示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一處淤血壓迫到神經可能會引起未知的後果。
廖頌的心墜下去又提了起來,他已經在心裡做了最壞的思想準備,每天都親自陪在李飛舟的病床邊照顧,既希望他能儘快醒過來,又怕他醒過來會出現更壞的情況。
三天後的傍晚他接到了沈淇然打過來的電話,於是去走廊裡接了才回來。
他把發生過的事情都告訴了沈淇然,對方焦灼萬分,但一時難以從軍隊脫身過來,於是拜託他照顧好李飛舟。
這樣說的好像李飛舟是他所屬的一樣,廖頌聽的很不快,但皺了皺眉頭還是沒和他在電話裡吵起來。
結束通話電話推開病房的門,他下意識瞥了床上一眼,卻見原本昏迷不醒的人已經醒了過來,正站在病房角落裡目光警惕的看著他,在他一進門的時候就立刻聲音緊繃的問。
你是誰?
他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身形瘦削單薄,微微彎著身子,原本紮在手背上輸液的針頭被他抽出來當作武器握在了掌心裡,還冒著血珠的尖銳一頭對著廖頌的方向。
是很直白的攻擊動作。
只有廖頌表現出一絲惡意,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把枕頭扎進他的脖子裡。
本來他的臉上就沒有多少肉,這幾天昏迷著又瘦了一些,便愈加顯得眼瞳漆黑,微微睜大眼的時候,黑白分明的眼眸裡帶著一絲少年的天真與尖銳。
可他以前向來都是將所有情緒盡力剋制住的冷靜姿態,是會在心裡憎恨著卻露出笑容的狡猾模樣,現在渾身的緊張與排斥,甚至是難掩的焦灼與不安卻一眼可見。
剎那間,廖頌的腦海裡掠過了一絲異樣,而李飛舟陌生的目光又讓他飛快的冒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李飛舟失憶了。
但他的目光立刻就被李飛舟滴血的手背吸引了,頓時舉起兩隻手往後退了退,然後露出了生平最溫和的笑容,誠懇的說。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廖頌,不是壞人。先叫醫生進來幫你處理行嗎?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就站在這裡不動。
他習慣在任何人面前都表露出一副輕浮散漫的模樣,現在卻全都收斂了起來,在心疼之餘也竭力壓著一絲慶幸的竊喜。
如果李飛舟失憶了,那他們是不是就可以重新開始了?
沒有交易與交纏,沒有一開始就劃分清楚的界限,他們重新開始認識。
李飛舟望著他的戒備目光裡多了一絲茫然,這時的他到底還是太年輕,在廖頌善意的笑容下明顯猶豫了,但依然攥著針頭沒有松,也沒立刻答應。
他抿了抿唇,然後難掩不安的低聲問。
先生呢?
先生?
廖頌比他更茫然,幾秒後他在李飛舟如同尋找庇佑的渴盼目光中猛然想了起來。
當時他答應幫李飛舟之後就去調查了他和沈甫的事情,雖然他並不知道兩人平時的稱呼,但李飛舟口中的先生,能讓他流露出依賴的先生,只可能是沈甫。
他似乎知道李飛舟此刻的記憶停留在哪裡了。
廖頌的笑意僵了僵,收起來後又重新笑了,望著他說。
先生最近出門了,所以託我照顧你一段時間,你忘了嗎?
李飛舟遲疑的看著他,眼睫顫了顫,然後有些不高興的小聲嘟囔著。
可是,先生不會丟下我的。
但他好像對自己說的話也不是完全肯定,於是自己沉默了幾秒後又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