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那梅子傾也算是個人物,不會不懂的。
畫捲到手後,他自然會獻給皇上,但裡頭關於礦脈的內容,只有柳家知道就好了。畢竟為了這畫,出力最多的可是他華國公府。
餘光瞥到手上珠串,柳木白心念一起,出聲吩咐阿甲去將石曼生帶過來。
此時,距兩人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一夜加一個上午。
石曼生雙手縛在身後,被阿甲一路領到了正殿。昨夜,她照顧師叔和丁澤一宿未睡,現在整個人還有些恍惚,可在抬頭見到了正坐殿中的柳木白後,石曼生忽然就清醒了,好比冬日裡跌入了一池冰潭,涼透心扉。
師叔的身子已經暫且穩住,自己也成了階下之囚,本以為會憤怒、不甘、怨恨,但到了此時,石曼生的心中竟是平靜異常。她像一個看客般,面無表情地審視著高高在上的柳大人。
——怎麼會有他這樣的人呢?怎麼,偏偏就是自己遇上了呢?
柳木白穿著墨綠暗紋長衫,頭髮用玉冠束起,抱著精緻的鎏金手爐,依舊是那張俊美容顏,依舊是那抹溫雅笑容,公子如玉,公子無雙……如此面容之下,又有誰能想到他會是一條披著優雅外衣的毒蛇,精於算計,不擇手段?
石曼生視線緩緩下移,看著這間熟悉的屋子,有些怔然,記憶湧上心頭,滋味百般。
柳木白身前的那張桌子,身下的那張寬椅,都曾是師父所有。她清楚得記得上頭的每一道紋路。這是百里宮最好的一套桌椅,金絲楠木所制,布滿巧奪天空的鏤空雕花。小時候,每每她做錯事就是被師父罰去打掃,這長桌、寬椅,她擦了不下百餘遍,那些個雕花最是容易積灰,每次都得費老大勁才能弄乾淨。
可如今,百里宮沒了,如今是真真正正的沒了。都是她識人不清,引狼入室。
……
「石姑娘,可看夠了?」發現她出神的望著自己這邊,柳木白心中有些不喜,揮手就像趕蒼蠅一樣打斷了她的視線。
石曼生頓了一下,而後收回目光,一言不發地低下了頭。半響,只是靜靜地站在殿中。
看她順從模樣,柳木白勾了勾嘴角,「石姑娘,你可知本官今日為何叫你來到此處?」
仿若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石曼生一動不動,像個石塑,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她不想說話,更不想和他說話。
柳木白眉頭緊了緊,有些不耐,「你那位梅子傾梅公子此時也在這百里宮,你可要見上一見?」
石曼生依舊低著頭,對他的話沒有絲毫反應,整個人就像是被定在了那處。
看她這副水米不進的模樣,本來心情甚佳,想好好嘲弄她一番的柳木白忽然就有了怒意——不識好歹!
可他面上仍是一派自然,慢悠悠轉向了一旁的阿甲,「一個時辰還有多久?」
「回大人,差不多還有三刻。」
他撥弄了下手腕的紫檀珠串,語氣帶著惡意,「既然如此,梅公子那邊就直接從石姑娘開始吧,也省得浪費時間了。」
阿甲驚了一下,而後收斂神色領命道,「是,大人。」
「拉她下去,就放到梅子傾門外候著,讓梅子傾好生看上一看。」
「是,大人。」
阿甲帶著石曼生出去了,柳木白深吸一口氣,可胸口的怒意莫名揮散不去。一抬手,猛地揮落了桌上茶盞,茶水潑了一地,悠悠散著熱氣。
自從那日醒來,柳木白從留在床頭的手札中得知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當發現自己竟然為了那個江湖女子動過心時,他心中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怒意。
——堂堂華國公府嫡子,竟會喜愛上一個善蠱毒的妖女?而且,這個女子之前還和梅子傾有過一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