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當年救治陛下損了根骨,為防她病情加重,陛下刻意挑選了採光絕佳、風景宜人、春暖夏涼的甘泉宮給她居住,把一眾嬪妃氣紅了眼。”
說話間,一列拿著劍戟的侍衛從後牆繞出來,瞥見有宮娥意欲靠近,立刻高聲驅趕,態度凶煞。
李氏見狀暢快道,“不過那都是曾經,眼下這甘泉宮早已變成了冷宮,沒有聖意旁人不得出入。你瞅瞅,聽說今日御花園召開宮宴,她竟盛裝打扮地出來了,怕是還想遠遠見陛下一面,博些同情呢。這婊子,還跟當年一樣矯揉造作!”
關素衣本就很好奇這位傳說中的葉婕妤長什麼樣,立刻順著李氏的指點看去,卻見一位身穿淡粉色紗裙的女子搖曳多姿地走出來,剛下了一級臺階,還未靠近宮門,便有兩名侍衛交叉長矛攔住去路。
她臉上不施粉黛,僅在眉心描了一朵惟妙惟肖的山茶,花蕊似乎用金粉點過,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哪怕她臉白如紙,神情憔悴,被這額飾一襯竟越發顯得翩然若仙,不染塵俗起來。她泫然欲泣地看著侍衛,在宮門口來回走動,躊躇不前,微紅的眼角掛著星點淚光,當真是柔膚弱體,我見猶憐。
關素衣默默看了一會兒,忽然笑開了。難怪趙陸離上輩子那般看不上她,原來葉蓁竟是這樣,像一朵極孱弱的小花兒,風一吹便倒,叫人恨不能捧在手掌上,揉進心坎裡呵護。反觀自己,秉性耿直,傲骨嶙峋,哪裡有一絲一毫可憐可愛之處?
然而身為女子,當真只有示弱才能博得夫君寵愛嗎?太過剛強的人,便只能一次又一次承受折辱與傾軋才能體現其價值嗎?這世道,給女子的莫非只這兩條出路?要麼搖尾乞憐,仰人鼻息;要麼剛者易折,慘淡收場?
她不服,重來一世,她無論如何也不服!
似乎看了許久,實則不過短短片刻,她啞聲道,“原來這就是葉婕妤,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姐姐,咱們走吧。”
“走走走,老孃一看見葉蓁那張臉就煩!”李氏與葉蓁素有齟齬,連忙把人帶去別處。她們剛轉身,就聽隔湖傳來一陣厲斥,卻是葉蓁想踏出甘泉宮,被幾名侍衛凶神惡煞地攆回去,她那大宮女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形容十分悽慘。曾經高高在上的葉婕妤,現在也不過是一名囚犯而已,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見天日,亦或此生都已無望。
沿著鮮花盛開的小徑走了一會兒,李氏藉口如廁匆忙離開,關素衣見過上輩子的宿敵,本就有些心不在焉,於是隨便找了一處僻靜角落坐下歇息。
春風浸透濃香,又帶著豔陽的融融暖意,兜頭罩臉地籠過來,令人倍覺舒適。關素衣眯起星眸,斜倚石桌,很快便昏昏欲睡。
“夫人,你是迷路了還是?”一道低沉的嗓音打破寂靜。
關素衣睜開波光瀲灩的雙眸,卻見來人是忽納爾,不由淺淺笑開了,“看扶藜、行處亂花飛。既有幸暢遊這人間仙境,怎能不為濃情美景所醉?”
忽納爾被她燦若春華的笑容與湛然如星的眼眸所攝,忽覺口乾舌燥,說不出話來,只張了張嘴,低而又低,怯之又怯地喚了一聲“夫人”。這是他的夫人,而非趙陸離的夫人,他這般認定到。
金子站在夫人身後,用驚詫的目光飛快掃了陛下一眼,隨即深深埋頭不敢再看。原來陛下在夫人面前竟是這等作態,面紅耳赤,嘴笨口拙,簡直難以想象他當年叱吒疆場,橫掃千軍的雄姿。
不,還是很雄的,卻是狗熊的熊。
關素衣見他站在原地不敢靠近,且還手足無措,訥訥難言,不由莞爾道,“瞧我,說話就說話,咬什麼文嚼什麼字,不過是走累了,又懶怠應酬,於是找個無人的地界歇歇腳,躲躲清閒罷了。你怎麼不陪著你家侯爺?”
聖元帝鼓起勇氣走過去,低聲道,“侯爺見著李夫人,有話與她私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