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1 / 4)

回來方府這麼久,只要沒有方家太太姑娘們來暗裡挑事,蔻兒就像是以往在襄城每年去附近山莊裡小住時來的清閒自在。只不過方府到底不是襄城山莊,起碼山莊沒有她爹。

方父是個奇怪的人,若說是他愛方母,當初方母去的時候,只恨不能一頭撞死在棺木上隨了方母一起去;可若說他不愛方母,這麼些年下來,他從未提起過方母一言半語,更沒有把他回到外家的小女兒放在眼裡。蔻兒回到方家這麼久,也不過見了方父寥寥幾面,認真說起來,這個父親,蔻兒是十分不熟的。

當丫頭來說方父找她去桐勿院書房時,蔻兒愣了片刻,而後放下手中翻看的書籍,淡淡道:“知道了。”

她是有一兩份茫然的。在年幼時的一些記憶裡,父親也是寵愛過她的,只長大後的記憶太深,她與父親到底隔閡太深,這突然叫她,到令她無措了。

春日豔陽天也有兩分厲害,從宜明苑到桐勿院走過去也要一會兒,蔻兒頭上扣著一方冪笠遮光,腳下踩著木底絲履,敲打在青石板小徑上,發出清脆的咯噔聲。

蔻兒走到桐勿院的迴廊就摘了冪笠遞給身後的絲鳶,再走過去,方父身邊侍奉的小廝過來領著路,帶不熟悉桐勿院格局的蔻兒走到了書房。

她敲門進去,立著諸多書櫃的書房光線昏暗,堂中案牘後,一頭戴方巾長鬚中年男子,手中捉著筆在寫著什麼,聽見開門聲,頭也不抬道:“是蔻兒麼?”

“請父親安,是女兒。”蔻兒伏了伏身,心下略有忐忑。

她其實……也是盼著父親能記得她兩份的,這次父親難得主動找她,茫然中藏著的一份欣喜是不容忽視的。

方德良只嗯了聲,就不在言語,他繼續揮動筆墨,靜心書寫。

蔻兒手中攥著帕子站在原地等了半響,也不見父親與她說話,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你既回來有些日子了,是時候抽個空去拜祭下你母親了。”方父停下筆,緩緩抬起頭,年不過四十,他以鬢角發白,面有皺褶,一雙眼飽經風霜,彷彿沉澱著什麼,沉甸甸的。

拜祭母親……蔻兒心思一恍惚,鼻頭莫名一酸,低下頭囁囁道:“是。”

她在襄城年年是拜祭母親的。外祖在襄城最大的寺廟給她母親立了牌,從來香火不斷。她幼時常常驚醒哭鬧要母親,外祖母就帶她去給母親的牌位進香。大一些了,她不再夢中驚醒,只想起了就央了有空的表哥陪她一道。

方父看了蔻兒一眼,沉著聲道:“打扮好看些,告訴你娘,你長成大姑娘了。”

“是,父親。”蔻兒哽咽了下,眼睛酸澀,努力眨著眼睛不讓自己掉下眼淚。

方父遲疑了下,又緩慢道:“你隔房的姐妹中若是玩不到一起去,就下帖子去認識些同齡小姑娘,日後也有個玩伴……只需記住,方府未分家,在外留些餘地。”

蔻兒聽到這話,知道父親是預設了她與堂姐妹之間關係不睦,只不要鬧到外頭讓人笑話方家即可。

“是,父親,女兒知道了。”蔻兒乖巧應了。

她本來也不想和家中姐妹鬧得不可開交,只要她們不來找事,哪怕在外頭笑著喊姐姐裝親密也不是不可能。

方父踟躕了下,彷彿還有許多話,卻話到喉頭說不出來,沉默了片刻,輕輕道:“沒別的了,你去吧。”

蔻兒抬眸看了父親一眼,見他已低下了頭,繼續看著案牘上鋪著的紙,猶豫了下,伏了伏身道:“女兒告退。”

春日豔陽高照,她也感覺不到幾分炙熱,心裡猶如在冰水裡過了一遍,談不上冷,也暖不起來。她懶得戴冪笠,直接頂著驕陽步行回了宜明苑,坐在榻上發了發呆,突然在書架上翻翻找找,找出了《地藏經》來,挽起袖子撲倒案牘上開始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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