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花。
粉色的花瓣,淡黃色的花蕊,綠色的葉子,繡的可真好,就像現摘了一朵芍藥花貼上去的一般。
她就由衷的讚歎著:“姨娘您這芍藥花繡的可真好,跟真的一樣。”
薛姨娘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祖父雖然也是進士出身,也做到了五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但都說窮翰林,窮翰林,撈不到什麼肥差,依然是兩袖清風。她父親又不爭氣,整日的不過遛鳥逗狗,再不求上進的。等後來祖父死了,家中生計就越發的艱難了,她和母親每日都要做繡活到三更天,好拿了出去賣錢貼補家用。她的這一手好繡活,就是那個時候被生計逼出來的,手上都不曉得長了多少繭子。
但現在,薛姨娘低頭看了看自己保養的瑩白柔嫩的手指,輕笑了一聲。
有錢的日子總歸是過的很舒服的。現在她再也不用為生計發愁了,這針線活,也是興致來了就繡一繡,若沒興致了,一年半載的不動針線,也沒有人膽敢說她。
又抬頭去看沈瀾繡繃上繡的畫眉鳥,問她:“你這繡的要做什麼?”
沈瀾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在薛姨娘面前她始終是不敢撒謊的,所以還是輕聲的說了實話:“大哥前幾日得了一隻百靈鳥,喜歡的跟什麼似的,所以就央我給他的鳥籠子繡個套子。”
薛姨娘聽了,只氣的臉色都變了。
“他還是這樣的不長進。前幾年我好不容易的求著你父親託人將他送到國子監裡去讀書,只指望著他能掙個功名出來,往後也好做我們母女兩個的依靠。他倒好,進了國子監不上一年,就被開除了。這樣的事,傳了出去有臉?你父親當時氣的跟什麼似的,得虧我求了好幾日,這才消了氣,又將他送到桐花衚衕的學院裡去讀書。可他倒好,鎮日不思上進,只會玩鳥。這玩鳥還能讓他中舉人中進士不成?”
薛姨娘越說越氣,最後索性是劈手奪過了沈瀾手中的繡繃來,拿了一旁小笸籮裡放著的小剪子,一咬牙就對著繡繃上的那隻快要完工了的畫眉鳥紮了下去。
只聽得嗤啦一聲刺耳的布帛響,繡繃上緊繃著的白綾立時就裂為了兩半。
沈瀾低呼一聲,伸手掩了口,目光驚恐的看著薛姨娘。
薛姨娘胸口還在急劇的起伏著。片刻之後她才長嘆了一聲,扔下了手裡已經撕裂了的繡繃和小剪子。
當年她的父親就是喜歡玩鳥,將好好兒的一份家業都玩沒了,這才導致後來她們家那樣的窘迫,而現在她的兒子也這樣的喜歡玩鳥……
抬眼看到沈瀾滿面驚恐的樣子,薛姨娘就開口安撫著她:“我這也是被你大哥的不長進給氣的。”
沈瀾點了點頭。
她知道姨娘的性子向來便是沉穩的,心中有什麼事也不會擺在臉面上,也就每次因著大哥的事才會忍不住的生氣。
她伸手握住了薛姨娘的手,安慰著:“姨娘,哥哥只是玩心有些重,等過些日子他懂事了自然就會收心的。”
薛姨娘苦笑。
他都快十八歲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收心,知道上進?他到底明不明白,他底下還是有一個嫡出的弟弟的。若他能上進還好,若他不上進,往後這沈家的家業……
薛姨娘閉了閉眼。不過等再睜開的時候,她雙眼又是清明一片,面上也再不見任何怒色了。
她反手握住了沈瀾的手,看著她鄭重的說道:“你哥哥是個不長進的,姨娘往後只能靠著你了。你可要懂事,莫要因小失大。”
可就算這樣說了,她到底還是不放心的,就又接著說道:“明兒沈沅回來,不管你心中再如何的不喜她,可面上也要做了和她親熱的模樣出來,可萬不能讓旁人抓住了你的把柄,吹到了你父親的耳中去,那這樣咱們可就前功盡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