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燈青望著屋內的燭火,聽那極輕的嗶剝聲,“屍骨喂野狗也好,火燒了也罷,我已不在塵世,無從得知,便不在意。”
衛壹聽得心裡糾疼,楚燈青面上並無哀色,說著傷心事也像在講別人的故事,有一種置身事外的冷漠感。
但即便如此,疼與悲依舊湧上衛壹心頭,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不會的,大公子說到做到。”
楚燈青仍舊望著燭火。
衛壹心疼之外又生出些微的不甘,他幾步上前走到楚燈青面前,卻又在她的目光下半跪下來:“不會的,楚、楚姑娘,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楚燈青淺淺笑了一下,伸手撫上衛壹臉頰,描摹他入鬢的長眉:“你是我的人,對麼?”
衛壹張了張嘴又合上,如此反覆兩次才能夠將話說出來:“我、我是你的人。”
“這樣啊。”楚燈青又輕又冷地說,“那若我有朝一日死了,你來陪我吧。我好累,不想走黃泉路,衛壹,你揹著我走吧。”
“好。”衛壹微仰著頭,又道一聲,“好。”
他望著楚燈青,心裡生不出半分拒絕的念頭,在她的目光下一切不合理都柔化成常理,似乎衛壹天然應該答應楚燈青。
哪怕楚燈青不僅要他做她的人,還要他做她的鬼。
楚燈青聽到衛壹的回答笑了下,可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但願吧。”她低聲道,目光又從衛壹面上移到了燭火處。
有風從窗外吹進來,燭火搖啊搖晃啊晃的,周遭的影也跟著張牙舞爪起來。
楚燈青瞧了半晌失了興致,拍拍衛壹肩膀讓他站起來:“叫人把飯菜端上來吧,我餓了。”
吃飽飯、養好身體,才有力氣繼續往前啊。
至於蕭苻敬那老東西,就留他多活些時日罷。
江湖法,分明韻律橫生,楚燈青折枝為劍舞得渾身更痛,但她卻痛快地笑了起來。
前功盡棄又如何,盡付東流又如何,毀於一旦、蕩然無存、終成泡影又如何!
她不認。
只要尚活一世,尚存一時,她決不放棄!
誰定的她楚燈青不能翻盤,誰說的她一定要嫁作他人婦,她生來就屬於不盡長空,有的是雲程萬里無涯無疆,求的是無拘無縛放浪江湖。
若非得成為魔頭才能如此,她不懼。
九轉易星神功也好,斗轉星移魔功也罷,殊途同歸。既然強大才能自主,強韌才能自處,那她做了這個魔頭又如何!
想通一切後下定決心的楚燈青,於庭院中又望了一眼天邊的明月,風吹得衣衫輕輕作響,痛意寒意熱意翻湧不盡,她淡然一笑,放任一切冷熱流經她身又流過。
楚燈青回了屋內,安然睡去。渾然不知自己方才的響動驚動了蕭苻敬。
蕭苻敬在暗處默默看著這一場月夜劍影,沒有出手也沒有出聲。
他驀然意識到,楚燈青不是阿綠,也做不成阿綠。
阿綠向來柔軟,需要人保護,一顆善心如水如玉;而楚燈青分明是惡鬼做派,能斷人腦袋絕不只斷人手腳,一顆噁心如火如冰,烈焰滾滾,霜凍萬里,不燒得天崩地裂,不凍得屍橫遍野,她是不會罷休的。
然而蕭苻敬卻無法將目光移開。
毀滅與生機長在她骨子裡,比她名字裡的燈火更耀眼。
蕭苻敬在那一刻,突然忘了衛綠的面容,楚燈青脫離了衛綠的影子,獨自在月夜裡熠熠生輝。
那看似寒冽的狂氣,若是靠得近了,恐怕會將周遭的人皆燒成灰燼,全做了她的腳下泥。
蕭苻敬並不畏懼,反而躍躍欲試。他好像又回到年輕時候,一點星火便席捲草原。
從前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