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把你當成過龍頭,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個小弟弟,我是看著你一步一步站起來的,哥知道你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易,聽哥一句勸,這個世界除了權利和鈔票,還有很多東西值得我們留戀,陪陪家人,陪陪老爸,不要等到他們不在了,才追悔莫及。”話只說到一半,蔡亮就開始往上瞟起了白眼,他盯著頭上耀眼的手術燈,眼睛睜的大大的,如同哮喘一般距離喘息起來。
“蔡亮,你他媽不許閉眼!”
“亮哥!”我和胡金、江紅撕心裂肺的喊叫起來。
或許是上天眷顧,蔡亮“呼呼”大喘幾口後,又慢慢平復過來,一手拉住胡金,一手攥住我的手掌,目光變得有些空洞:“謝謝你們。”
“哥,你謝我們什麼?”我輕聲問道。
“謝謝你們騙我,慧慧死了,孩子也不在了,我其實什麼都知道。”蔡亮無比悲鏹的閉上眼睛,兩行濁淚順著面頰慢慢淌落下來:“蒼蠅讓你們進來勸我,讓我一定要有求生的信念,我都聽見了,你們什麼都不要說了,我心裡有數。”
一早就知道摯愛逝去的噩耗,還一直挺到現在,蔡亮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才留下幾滴虎淚,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堅持到的,換做是我,怕是早就瘋掉了。
“亮哥,你”我慌忙辯解。
“我很想死,很想去陪我的老婆和孩子,可我更明白,他們一定不希望我去追他們,至少在沒有報完仇之前,我不能閉眼!”蔡亮始終沒有睜眼,聲音低沉的說:“喊你們進來,我只是想交代後事,我怕如果自己不爭氣回不來,沒有機會再和你們說,話說完了,蒼蠅開始手術吧。”
我和胡金還想再說點什麼,“他現在每一分一秒都不能再被耽擱!”蒼蠅將我倆硬推出搶救室。
胡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踉蹌的跌坐在手術室外的地板上,兩手抱著腦袋,無聲的痛苦流涕,江紅倚靠在房門後面,同樣沒有任何神采。
蔡亮比我們活的務實,撐到底他並沒有交代我們任何宏圖霸業,甚至隻字未提讓我們幫忙報仇的話,只是像嘮家常一般跟我們唸叨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誡我們要好好生活,什麼是兄弟,這才是真正的兄弟。
看到他倆的模樣,我心如刀絞一般的疼,輕輕拍打胡金的後背:“金哥,別哭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你讓我怎麼他媽堅強!我兄弟半死不活的躺在裡面,老婆和孩子沒了,我和蔡亮認識了將近二十年,二十年啊,從我們狗雞八不是就廝混在一起,喝酒聊天,吹牛扯皮,他為我擋過刀,他替我蹲過號,每次我有難,他都第一個站出來!他快把自己給活沒了,一家老小都他媽沒了!啊嗚嗚”胡金趴在地上,兩手用力的拍打著地面,腦門用力的撞擊著,瞬間滿臉都是鮮血。
這麼多年蔡亮既是胡金的兄弟,又是他的精神支柱,兩人從十來歲開始就在一起打拼,感情早已經深入骨髓,不是親兄弟卻勝過親兄弟,蔡亮的妻兒就是胡金的親人,胡金之所以會精神崩潰不止是因為自己的手足慘遭大劫,更是因為他失去了親人。
我從來沒有見過胡金如此的悲慟,又不知道應該安慰,只能靜靜的坐在他的旁邊,替他點燃一支菸,輕輕的塞進他的嘴裡,用這種陪伴的方式告訴他,我還在。
我想人之所以叫人,不是因為我們智慧有多高階,而是因為我們擁有七情六慾,擁有這個世界上最難以用語言詮釋的情感。
我們仨人就這麼如同雕塑一般的靜坐在搶救室的門前,呼吸著空氣中的悲傷情愫,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偶爾能聽到眼淚打在地上的聲音。
不知道到底過去多久,走廊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雙眼赤紅的唐貴急衝衝的跑到我們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出聲:“三哥,我找到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