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巴兩下眼睛:“王者商會?”
司機點點頭解釋:“嗯,我們本地挺出名的一個大商會,石市凡是開出租的、搞承包的,不管你是做哪行生意的,基本上都得給他們交份子錢,聽說前兩天他家的二把手讓警察扣住了,都上新聞了,往後石市恐怕又得亂一陣子。”
“沒人收你們份子錢不是好事嘛?”我笑著問。
的哥咬著嘴皮咒罵:“好事個屁,王者在的時候,王者一家收錢,我們也能求個安穩,王者倒了,什麼阿貓阿候都得往出蹦,市場秩序完全亂了,三教九流的小混混冒頭、運管站的黃皮狗找藉口罰款,有時候運氣背點,交警也拿你開刀,唉”
我像是回答他的話,又像是安慰自己的喃呢:“溝溝坎坎,都蹚過才叫人生。”
路過金融街的時候,計程車司機微微放緩速度,指著車窗外的高樓大廈朝我介紹:“這是金融街,咱們石市的第二象徵,不過聽說過陣子也得被政府接手,我侄子在裡面上班,我聽他說,現在好多企業、銀行都要往出搬遷,這地方往後怕是涼了,天朝就這路子,你發財可以,但風頭不能蓋過領導,不然準挨收拾。”
“呵呵。”我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應該怎麼往下接茬。
計程車司機義憤填膺的努嘴道:“我一直以為類似王者這種的黑澀會都是空手套白狼的高手,現在猛不丁一看,人家玩政治的才是真正平地摳餅子的祖宗,收掉金融街,搞垮王者旗下的一大堆產業,藁城區掛著省辦的節能環保公司立馬開業,黑,真黑!”
“國家打黑除惡也是善舉,咱小老百姓應該支援。”我言不由衷的嘟囔一句。
計程車司機挺有見解的說:“善舉個雞八,你說可能永遠只有白天沒黑夜嗎?只要有人類,黑澀會就不可能消除,為啥?各行各業的潛規則太多了,這玩意兒不是十年就能治理的,打掉一個王者,還能蹦出來第二個王者,但這個期間受罪的是我們這幫出苦力的。”
“下次人民代表大會,我說啥都得投你一票。”我衝著他翹起大拇指。
金融街的上空一片霧霾,從我的角度望過去給人一種格外蕭索的感覺,就如同我此刻的心情一樣,親眼看著自己辛苦打拼下來的江山逐漸淪落,從輝煌步入沒落,那種心境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形容,我刻意扭過去腦袋,將帽簷使勁往下壓了壓,緊閉雙眼,頃刻間淚如雨下。
計程車司機遞給我一張面巾紙出聲:“感冒了哥們,聽你鼻音挺重的。”
我拿紙掩住自己的鼻樑,甕聲甕氣的說:“謝謝。”
當連大聲哭出來都是一種奢侈的時候,我才開始懷念曾經的種種是多麼美好。
估計是看我情緒不佳,司機笑呵呵的說:“你眯一會兒吧,到西柏坡還有老長一段距離。”
“好嘞,謝謝。”我扭過去身子,倚在車座上,透過帽簷的縫隙打量著這座承載著我夢想和青春的城市,當王者這座好似空中樓閣的摩天大廈搖搖欲墜時候,我們這些曾經站在樓上看風景的人儼然已經成為大部分人眼中的風景。
汽車行駛到一半的時候,司機的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
我也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衝著司機道:“哥,你這小鈴聲整的挺勵志哈。”
“嘿嘿,媳婦淘汰的舊手機。”司機抓起手機看了一眼小聲呢喃:“青市的電話,估計是詐騙的。”
“青市的?說不準是找我的。”我立馬坐直身子,衝著他道:“你接了,看看是誰。”
“喂,誰呀?找一個模樣猥瑣,身材佝僂的中年大漢?等等哈”司機粗鄙的按下接聽鍵,隨即將手機遞給我:“可能還真是找你。”